元宵后，沈回随家人离开了寒冷的京都，前往了温润的南方宥阳。</p>

沈父遭贬，往日相识之人唯恐受其牵连，对其避之不及，沈府一家人离开京都时悄无声息，并无好友相送。</p>

等初春开了学，李姝菀和杨惊春不见沈回来学堂上课，打听之下，才得知他已经离京。</p>

昔日好友无言相别，不知何时再见，二人为此十分难过。</p>

有学生听说沈回的父亲受贬是因妄议了一桩称为“棋坛事变”的旧事，在课上问起先生：“先生，棋坛事变究竟是何事，为何沈回的父亲不轻不重论了几句便落得如此下场？”</p>

正值春寒料峭，讲堂闭了门窗。寒薄的春光透过窗纸照在学生充满稚气的脸庞上，道道窗格横竖相隔，在光亮中生出几道不可弃除的影。</p>

先生坐在讲台之上，看向下方一道道求知不解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一桩沉重的往事。</p>

当年棋坛事变牵连了许多官员，诛的洙，贬得贬。因此事殒命的人数过百，因此鲜有人提起。</p>

也是这一群涉世不深的年轻学生，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问起来。</p>

先生开口道：“众所周知，齐人好棋。十多年前，蒋家在望京城中设了一处棋阁，邀天下棋士论棋对弈。”</p>

一学生开口接话道：“我知道。那棋阁名天地阁，就在明阳湖畔，如今改成了一处酒楼，听说汇聚了各方名厨，生意很是红火。”</p>

先生道：“正是。”</p>

另一学生问：“沈回的父亲便是在这酒楼中论了当年之事吗？”</p>

先生缓缓点了点头，接着道：“棋阁论棋，只论棋术高深，不看出身尊卑，士族庶民皆聚于此，一时天地阁名声远播。然而雅兴之下，后来却有乱臣贼子借棋坛之便，暗中谋策祸国之事。事情暴露之后，贼子伏法，天地阁也因此再无人问津。”</p>

他虽做了解释，可却含糊其辞，其中细则皆隐瞒不言，并没言明。</p>

学生懵懂，不依不饶地追问：“先生可知那乱臣贼子谋划了什么祸国之事？贪污枉法、谋逆亦或谋害皇室？”</p>

提问的学生似从别处听说过当年之事，略了解一些事实。只是他虽问了，先生却不能答。</p>

学生是芽。在他为人师后，他的老师曾这般告诉他。</p>

新芽懵懂，以后长成何种模样，全看传道解惑之人如何栽培教化。</p>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明白了这话中本意。</p>

棋坛事变中的阴谋诡计不该剖明在这一群幼弱无知的孩童面前。先生提声道：“于现今的你们而言，这早已定论的陈年旧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因此明白，为人臣当忠君爱国。若今后尔等学子身怀抱负踏足官场，应以此为鉴，行正道，为能臣，不忘初心。”</p>

学生们闻言肃容，齐声道：“学生谨遵先生教诲。”</p>

声音稚嫩，却自有一番正气，先生点点头：“天寒，今日之课便上到这儿，下课吧。”</p>

放学后，李姝菀回府默了两遍今日所学的课文，等着李奉渊回来一道用膳。</p>

自除夕之后，二人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如今午晚都一起用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