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菀到达江南时，刚过元宵。</p>

洛佩是洛风鸢的娘亲，说来和李姝菀之间并无亲故。正妻的娘家人与不入眼的庶女，是八杆子打不着的生疏关系。</p>

二人之间，全因有个李奉渊联系着。</p>

是以李姝菀此番来看望洛佩，心里其实有几分忐忑。</p>

李姝菀听李奉渊提起过洛佩，知她独断惠明，非寻常深居宅院的女子，在江南有自己的产业，是经商的能手。</p>

李姝菀心中敬佩，也越是担心自己粗笨惹她不喜。</p>

她入了洛府，一进门见到洛佩，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晚辈李姝菀，见过老夫人”。</p>

李瑛丧期未过，李姝菀穿得素净。未着锦衣金钗，也未戴玉挂镯，乌黑白肤，整个人水灵灵的，一看便知是个守礼明理的好姑娘。</p>

洛佩看着面前低眉垂目的李姝菀，起身迎了上来，热络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道：“姝菀，真是好名字，你若不嫌，我便叫你一声姝儿，可好？”</p>

李姝菀自是应好。</p>

洛佩察觉李姝菀的手一股凉意，让人将自己的手炉拿来塞给了她，和蔼道：“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累着了，我已让人将水行苑收拾了出来，待会儿用了膳，便早些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就找管事的张平，当在自己家一般自在，千万别拘谨。”</p>

她态度和善非常，并不似李奉渊所说的那般面冷心热，不好亲近。李姝菀有些意外。</p>

她看着洛佩脸上横生的皱纹，浅浅勾起一个笑：“谢老夫人关心，我记下了。”</p>

洛佩拉着她坐下，询问道：“今年几岁了？”</p>

李姝菀恭顺道：“过完春，便十三了。”</p>

洛佩道：“真是春花一般的年纪。不过比我想象中看着要小些。”</p>

李姝菀幼时吃了几年苦头，身子骨比寻常姑娘更娇小，洛佩道：“你哥哥人高马大，你怎么瞧着这样瘦小，是不是平日吃得不好？”</p>

李姝菀忙道：“饭菜可口，吃得好的。”</p>

洛佩摇头：“我知你哥哥，吃食简单，不喜奢侈。你跟着他吃饭，一顿桌上怕都没有十个菜。他那南蛮子的体格，多半是承了他父亲。”</p>

说起李瑛，李姝菀垂下眼眸，没有接话。</p>

洛佩也轻叹了口气。</p>

她曾道李瑛并非良婿，怨李瑛薄待了她的女儿。然而在李瑛征战病亡后，那对他的陈年的厌与恨忽然就随他的死而烟消云散，只剩下敬佩与惋惜。</p>

她失了女儿，知一个人过的日子是如何孤寂，看着还是个小姑娘的李姝菀，想起自己那已去西北的亲外孙，只觉得心疼。</p>

怎么她们家的孩子，这辈子就过得如此遭罪。</p>

洛佩握住李姝菀的手，轻轻拍了拍：“这样小的年纪，真是苦了你和你哥哥了。”</p>

李姝菀眼眶有点红，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