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极宫。</p>

前不久，皇帝病痛稍愈，在宫人搀扶之下撑着上了两回早朝。</p>

朝臣都当皇帝龙体渐安，然冬雪一至，怎料老皇帝又病卧龙榻。</p>

祈伯璟把代理国政之权还回去没两月，皇帝一倒，又把大半朝事交给了他。</p>

这日工部上折，言帝王陵寝已完建，祈伯璟午后揣着折子上元极宫，来向皇帝禀奏此事。</p>

冬日严寒，皇帝却身着春衣，敞着外袍靠坐在龙榻上。</p>

姜锦跪坐榻旁，垂眉低首，正为皇帝揉捏双腿。</p>

帝王面前，宫女，贵妃，时而也没什么分别。</p>

姜锦在，祈伯璟抱着折子站得远。他眼尖，朝床塌望了一眼，瞧见皇帝裸露在外的脚背上泛着几处青黑色。</p>

不知近来又吃了多少丹药，才会肉青体燥。</p>

病至此，皇帝不珍重身体，反倒活了回去，拾起了年轻时沉溺酒色的放纵之习。</p>

祈伯璟瞧见殿中多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宫女，穿得单薄不说，衣裳不大合规矩，掐出纤腰半露玉臂，举止生媚。</p>

祈伯璟眉眼一搭，没瞧见似的，老老实实禀着朝事。</p>

温润嗓音于大殿中徐徐响起，语气平得无趣：“禀父皇，工部今日上折称陵寝已经完建，不知该派何人去巡查情况。”</p>

对卧病的老皇帝而言，自己亡后久卧的陵寝至关重要。他手握半辈子天下至权，到了地下又怎肯松手。</p>

造地宫，铸兵俑，死后也野心勃勃要做阴间皇帝。</p>

祈伯璟知他宏愿，是以今早看了折子下午便来向他禀告，免得耽搁了他当地下皇帝的要事。</p>

龙榻上，皇帝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你觉得，这差事该交给谁？”</p>

陵寝由工部所建，一部上下串着气，便不能由工部的人来查验。</p>

祈伯璟听他这么问，似早早准备好了答案，开口便道：“父皇若不放心旁人，不如由儿臣跑一趟。”</p>

陵寝修建在别地，祈伯璟这一去少不了一两月，朝中事便要交给他人处理。</p>

大权和差事，怎么看都是前者更重要。</p>

皇帝隔着纱幔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有心了，容朕再想想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