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探去，摸到了一个甲壳虫，将它捏在手里后，另一只手不近人情地将怀中的少女推开。</p>

“阿姒，宁儿长得越发像你了……”顺元帝深情地看着画像，面上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她的未婚夫婿，也是个好孩子，裴家的家风纯良，你且放心。”</p>

“你说过，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朕无法给你的，但你想要的安稳生活，宁儿都能拥有。”</p>

“无论是仗剑天涯，还是安稳度日，或是荣华富贵，面首成群，只要她想，朕都能替她安排妥当。”</p>

“如此，下辈子，你可会选择朕一次……”</p>

顺元帝说完，带着李大监走了。</p>

越庭欲将柜门打开，两人重见天日，君岁宁踏出衣柜，面色动容地在母亲的画像前站了好一会儿。</p>

“我父皇真的很喜欢我母亲。”岁宁的声音轻轻软软，语气中还有些惆怅。</p>

越庭欲站在她身旁，听了她这句总结，嘴角勾起一道讥讽的笑意。</p>

一声轻笑，在岁宁耳中颇为刺耳，她转身，借着月光，看清了他嘲弄的表情，蹙眉问道：“你笑什么？”</p>

“公主殿下……”越庭欲讽刺的话到嘴边，望见她认真的眸子，他忽然改口道，“没什么，陛下只是滥情，你不必太当真。”</p>

这君岁宁倒是知道的，她的父皇确实滥情，古往今来的帝王，鲜少有不滥情的。</p>

可她心中忽地有了个疑惑，想着便问了出来——</p>

“倘若你为帝王，你可会一生一世一双人？”</p>

“公主，该回去了。”</p>

意料之中的，他不会回答这些对他而言无意义的问题。</p>

岁宁找到放在扔在角落中没了光亮的灯笼，将它捡起。</p>

外头的风有些大，她伸手攥住了越庭欲的袖子，两人走在宫道上，她的步子迈得极小，只想与他多相处一会儿。</p>

“公主步履蹒跚，等会下雨了可赶不及回去。”他淡然地提醒道。</p>

君岁宁不怕风不怕雨，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向自己。</p>

“九千岁不乏追求者，应当能看出本公主的心意吧？”</p>

少女声音饱含着期待，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看着他。</p>

越庭欲无言，直到两人走到重华宫，他也未回答。</p>

可岁宁问出口的话，就不能没有答案，她拉着他的手臂，眼底眉梢荡开了几分笑意，“若是不回答，就是喜欢我。”</p>

可惜现下没了灯笼，连月亮都躲了起来，她无法捕捉到他的神情，无法判断他的心思。</p>

“我与裴正初解除婚约，然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她道。</p>

越庭欲沉默了几瞬，他带着几分生硬，仿佛是故意地让声音听起来冰冷些，“公主与宦官在一起，不怕被人耻笑吗？”</p>

“只要与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她坚定而从容。</p>

越庭欲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即便他此刻看不清她的神色，他也很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很认真。</p>

可，他不能。</p>

“可我对公主，并无情意。”他无情地道，声音冷硬。</p>

见少女低下了头，他以为她能放弃，可她却依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开。</p>

风雨欲来，电闪雷鸣。</p>

白色电光闪过，转瞬即逝的光将廊下照得通亮。</p>

也就这一瞬间，岁宁看清了他眸中的汹涌着的复杂情绪。</p>

那样的情绪，她从未在白日见过。</p>

那些从未被宣之于口的东西，又好像一直都存在。</p>

当君岁宁看清他的那一刻，他也同样看见了仰着脑袋的她。</p>

她并未因自己的言语而感到不满，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执拗和坚定。</p>

那双眼睛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越庭欲只怔愣了一瞬，立即移开目光，可好像还是太迟了，他听见少女含笑，语气间带着发现宝藏般的欢快——</p>

“你当真不喜欢我？”</p>

“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p>

君岁宁见他偏着头，天色分明比刚才更暗了，可他却迟迟不肯与她对视，她的猜想更加确定，心中的小鹿仿佛在狂奔着、叫嚣着。</p>

有了底气，岁宁的语气更加笃定。</p>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