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茉镇定自若,表情淡然,心中却诧异连连。她不想闯入者,竟能突破迷阵,走到此处。且听其脚步声势,来人怕是不少,足有数十余人。
只张茉正是闭关要紧时分,片刻不能有差错。眼皮都不抬,暂不知来者何人。身侧一左一右,各站一位侍女。她二人见识不如张茉,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哪见过这等阵仗,此刻已昏了头,吓得六神无主了。
群雄闯入石室,见到张茉真容,无一不惊,无一不叹。但见那传闻中的“女魔头”,恬静坐自莲花台。衣着红黄蓝三色玄裙,头戴玉凤钗,长发盘起,神情平静,脸上不施粉黛,却光彩难掩。
只道这女魔头,更似女仙子。不知情者不免稍起疑心。但料想行走江湖,以貌取人万万不可。这女魔头看着光彩夺目,背后有多少具骸骨,多少个无辜之人,又何尝能得知。
天火帮裘烈,又见张茉,心中又恨又怕,心窍处隐约作痛。当初张茉千米开外,一叶取其心窍,虽留他一条小命,飞叶事后也被取出。但始终有一股力劲,长久存于体内。每次思虑过重,或是情绪较大起伏,心窍处隐隐作痛,发痒。偏偏挠又挠不得,抓又抓不到,难受极了。
鬼刀门门主韩三刀道:“女魔头,你作恶忒多,今日即遭报应。你如若识相,便乖乖束手就擒,我等念在曾经师徒之恩,可暂保你性命。”
听得此话,张茉眉头微不可查一蹙,立知说话者乃“韩三刀”,此人是她七十年前,收得一名徒儿,当时韩三人已创下鬼刀门,但名声不算大。张茉念他求武之心不绝,联想天下武者困局,更想万仙填海,心中大悲之下,将武学要义传授于他。
可惜他悟性有限,只学了万中之一,却也受益匪浅,鬼刀门日益壮大。此刻突听旧徒,突然闯她石宫,口中说着“女魔头”“作恶多端”等云云,心中不解,诧异,但仍不睁眼。
刘平步道:“何须与这女魔头多言?韩兄,速去擒他。”韩三刀道:“好!”当即快步走向张茉。岂料相距四丈远,一柄飞剑盘旋,自主护主,飞射向韩三刀。
韩三刀举刀格挡,“哐当”一声被震退七八丈,好在身后群雄用力借住,否则定砸墙上。韩三刀面色一白,神情骇然,方才握刀之手传来剧痛。望着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张茉,心下生出转头便跑得念头。
洲南春也修剑道,看出扼要,急声发言稳定军心:“诸位莫怕,这时护体剑阵,只在周身五丈。”
众人见那飞剑,确只在周身五丈,纷纷松一口气,暗道这女魔头,真可是“神通广大”,这御剑之术神乎其神,专修剑道的洲南春,怕也难以做到。
众人看向洲南春,见其紧盯剑阵,眼中流露渴求之色。洲南春自幼习剑,被誉为剑道天才,一生之中只败一人,便是张茉。
此刻见得长剑乱舞,他不免也蠢蠢欲动:“当初我败于你,现下你正闭关,我不信还败于你,且看我破你剑阵!”当日败剑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常自在想,虽遇到张茉,令他武道、剑道均大有收获,但总高兴不起来。他立志要成第一,武道的精进,只能给他带来一时兴奋,唯有摘得第一之位,方才得了平生夙愿。偏偏遇到张茉,洲南春自知张茉不死,他剑道永远称不了第一。
洲南春自认剑道天赋不差,张茉这般厉害,定另藏秘法。由此渐生恨意,此刻唤水剑出鞘,见其杀入剑阵,便与飞剑纠缠。
张茉心道:“洲南春?韩三刀?刘平步?…如此说来,到此讨伐我的,都是我的‘徒儿’了。是另有居心,还是受人挑拨?”心念一动,剑阵留情。
张茉心道:“我若强停九转回春功,有自伤经脉风险。但这些人怎说也是我徒儿,此刻打上门来,自要弄清楚。”于是强压功法,面上血色即白,缓缓睁开双眸。
间石室内足有数十余人,领队六人,皆是她亲传弟子。其余数十人,有十之一二,也受过她指点,可算门下弟子。
见此师徒反面,张茉脸色更白,转头问道:“南春,这些人可是你领来的。”声音威严,隐带质问。
曾被张茉教导的众徒,再听师尊发言,心底恐惧齐出,各个不禁站直身子。张茉对待徒儿,向来严厉,少有笑容,虽不曾大声呵责,但轻声细语间,抵得过雷霆万钧。
洲南春身为剑神剑之主,气势何其之强。除去隐去的修士,就属他等江湖实力最强。听得张茉出声,气势顿时弱上六分。强挺一会,但尤不敢独自面对张茉视线,道:“是…是刘平步领来的。”
张茉道:“刘平步?”转头看向玄一教。刘平步头皮发麻,暗骂洲南春不讲道义。但转念一想,脸皮既已经撕破,便再无什么好畏惧的了。刘平步道:“师尊,是道义临来的,别怪徒儿大意灭亲。”
张茉问道:“你等方才,说我是女魔头?”刘平步道:“自然。师尊,你旧事皆已败露,乖乖束手就擒罢。我门几人,以性命担保,可留你一命。日后压入云深处,再不出来作乱便好了。”
张茉淡淡道:“好…我的好徒儿。”眼睛又是闭上,已知此事十之五六。她向知人心多变,遭徒儿背刺,已绝非第一次,十年如一,已经极难,何况百年、两百年、数百年…上千年。想到此处,张茉不免想到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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