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突然给喻知微讲起故事,他声音徐徐,娓娓道来,“我有位朋友,容貌年龄与我相仿,也出身在公爵府。他娘亲是府中夫人婢子,一日勾搭府上老爷被临幸,生下老爷的第十二个儿子,其祖父的第二十个孙儿。”
本朝的公爵王侯,一个赛一个能生,孙辈二三十人,稀松平常。
而婢子勾搭老爷,更不稀奇!
喻知微听得认真,李贤语速忽转快,情绪转激动,“他虽出身国公府,但因娘亲出身卑贱,是以府中下人无视他,兄长拿他取乐,常殴打辱骂他。若是哪日几位兄长酒醉心情好或是不好,就会将他吊在树下鞭笞,撒尿在他身上,肆意戏弄。他告知娘亲,娘亲让他忍耐;他向父亲哭述,父亲甚至不记得有他这个儿子。在国公府,他活得不如下人,只有他的贴身婢子安慰他、守护他,替他挨打,甚至为保护他而被人糟践蹂躏。如此善良且忠心的女子,他自要娶为妻子,一生呵护!可家里人偏给他同一个貌丑粗鄙,大字不识的女子定亲。你说,遇到此等情况,他该如何做?”
李贤眼含泪花,有着直抒秘辛后的畅快。
门口偷听的脆桃,有些感动。
她怜悯男子处境,也赞赏婢女的重情重义。
思及己身,若有人胆敢这般折辱她家娘子,她定将那人撕成一条条,掘其祖坟!
她越想越气,愤慨握拳,发现身侧春梅眼眶泛红,暗叹其同自己一样,是个能共情的心软之人!
屋内静静听完故事的喻知微,早已不见面上懵懂希冀,她手指摩挲着空碗的碗沿,缓缓抬头,直视李贤,眸光淡淡,声音凉凉,“所以,你那朋友给未婚妻下毒,想要毒死她,好与自己的婢子双宿双飞?”
李贤满眼惊愕,盯着喻知微面前的空碗。
她全都知道了?
不可能!
李贤所言故事中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他娘亲出身低贱,因此他在府上受尽欺辱,只有贴身婢女春梅一直呵护照顾他。
他们二人,早就有了首尾,并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反正他娘亲出身低贱,他又不受重视,不奢望能娶上名门贵女,只判春梅怀孕,他便迎娶她为正妻。未曾想,天上突然掉下只丑麻雀,砸他头上。
他本就心有所属,又闻未婚妻貌丑粗鄙,不堪与他相配,不禁愤然又憋屈。
晋国公这老头儿要报恩,却要牺牲他的终身幸福娶只丑麻雀,越想越是不甘。
年幼时受尽折磨的他,养成个懂隐忍又睚眦必报的性子。他面上与人亲善和气,但却暗暗构陷那些曾欺辱过他的兄长,令其等受责罚、遭厌弃,甚至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而这一回,这桩该死的亲事,让他又敏锐的嗅到机会。
他命人肆意散播流言,诋毁喻知微。在推波助澜的同时,再次伪装成亲和儒雅模样,于公众场合维护自己未婚妻名声,但所言皆是在拔高自己。
果然如他所料,一石二鸟,他成了人人称赞的凤凰鸟、喻知微成了人人鄙夷的丑麻雀!
本以为,晋国公府会受不了风言风语,退掉与喻家的亲事。
但国公府为了维护晋国公知恩图报的名誉,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即使他如今已是京城内炙手可热之人,也该不变不了他要娶一只粗鄙丑麻雀共度一生的命运!
好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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