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宴饮了一会儿,宴会便接近尾声了。皇帝喝得半醉半醒,刚要起身离开,却被李玄然喊住了:“陛下,臣还有一事想奏,此事与滨西战事有关,也与薛家有关。”
皇帝招了招手道:“那便随朕去清晖阁吧,薛家人一同来。”
到了清晖阁,内侍们眼疾手快地为众人倒上了醒酒汤,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边。
皇帝喝完一碗汤,似是散了点酒意,问道:“何事?”
李玄然便将滨西四年苦战和盘托出,薛洛才知道,他们三人在滨西之时,是何等的艰辛困苦。
“其中西芝一役最为关键,却因粮草短缺,将士们食不果腹,以树皮为食,雨水为饮,苦战月余,才击退蛮夷,”李玄然面色凝重,语气幽深,“陛下对前线战事一向看重,兵部黎元也绝非贪赃枉法之辈,粮草怎会突然短缺?滨西事了后,臣便着手调查,发觉粮草在金川府中转后,便再无下落。”
李玄然双手呈上奏章,皇帝接过后,一言不发地看着,脸色越发阴沉,似是能滴出水来。
“薛泽一路拼死护臣,逃过了金川刺史田林鹤布下的重重暗杀与追击,几经周折才得知,田林鹤竟与滨西赞普合谋,待西芝一役我们战败,他便与赞普瓜分兵饷,划下边境线,各自为王!”
“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看完了奏章,酒已全醒了,龙颜大怒道,“这田林鹤身在何处?朕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李玄然越发恭谨:“臣近日已差伏虎卫将田林鹤押送回都,想来这几日应该到了。”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臣先斩后奏,请陛下责罚!”
薛泽便也跟着李玄然一起跪下了。
“快起来!”皇帝起身,将李玄然和薛泽缓缓扶起,“你们二人赤胆忠心,不惧生死,何错之有?”
李玄然起身后,依旧躬身道:“西芝一战中,薛将军命中一箭,险些无力回天。若不是薛将军重伤之余还坚持在前线指挥,将士士气大受鼓舞,此战能否大胜,还是未知数。”
薛怀风立刻起身行礼:“这是臣之本分,王爷言重了。”
皇帝欣慰地拍了拍薛怀风的肩膀:“薛爱卿对朕忠心耿耿,一片丹心,朕岂能不知?你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薛洛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密密麻麻全是汗。不仅是为身处险境的父兄后怕不已,更是见识到了李玄然的另一面。
他的潇洒飘逸之下,是步步为营的谋算;他的云淡风轻,踩着的是尸山血海。
皇帝又喝了一碗汤,平复了情绪后,微眯着眼睛:“玄然,你特地来禀告此事,想来还是有别的用意吧?说吧,想求什么?”
“什么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李玄然难得露出了与日常淡淡笑容不同的鲜活神色,“臣虽孤身一人,但受陛下宠幸,故而万事足。臣是想为薛家求些恩典。”
“嗯?”
“这些年,薛家父子与我在外征战,我与他们二人肝胆相照。薛夫人操持薛家甚是劳苦,臣想为她请封郡君,也算是为熹国上下立个爱国牺牲的典范。薛三姑娘与皇祖姑母一样喜武,大气豪爽,臣想请陛下允她进千牛卫随练。”
“至于薛二姑娘,”李玄然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意,“陛下已知她身患癔症,臣想请陛下允她太医院取药之便。”
薛家众人听了李玄然的话,大惊失色。薛怀风更是单膝跪下,抱拳道:“陛下,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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