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躲在城墙后面，看不到二人的表情，只能听见声音。</p>

永宁公主的声音很是轻快，听起来心情上佳。</p>

可李玄然的语气淡淡的，“永宁，你如今和勋国公府的旧部，还有联系吗？”</p>

勋国公府的旧部？</p>

薛洛拧了拧眉，继续侧耳倾听着。</p>

永乐公主似乎愣了一瞬，颇为无奈道：“皇兄，我是一介女流，怎么会和外祖的旧部有瓜葛？何况，勋国公府如今只剩下表兄了，他能不能承袭国公之位，还要看父皇的意思。”</p>

李玄然的语调还是很冷淡，就像是与同僚们约谈一件毫不相干的政事一般，“若是王越玥不死，勋国公府是否有意与王家结亲？”</p>

这次永宁公主沉默的时间久了一点，她没有回答，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了。</p>

薛洛想伸出头去看，可又怕被发现，只好静静地等待着下文。</p>

李玄然却换了一副口吻，听起来很是语重心长，像长辈的语气，“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可我毕竟与你有儿时之情。我知道，你在后宫中处境尴尬，可你若想以勋国公府为筹码，抬高自己的身价，那便是大错特错，小心引火自焚。”</p>

“皇兄，永宁从未想过要利用外祖家得到什么！”永宁公主的声音很是急切，“我只想……只想皇兄能一生平顺幸福。”</p>

李玄然放缓了语气，“今晚一过，我与洛儿的婚事便尘埃落定了。我此生的愿望，便是与她白头偕老。永宁，多谢你对我的牵挂，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p>

黑暗中，薛洛的心脏砰砰直跳，有一种连薛沁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错觉。她赶快抑制住了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让呼吸平缓了下去。</p>

又过了很久，永宁公主喃喃道：“皇兄，我能问你一句，你为何心悦她吗？”</p>

李玄然的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轻轻地，柔柔地，“我心悦她的每一处，我此生，就是为她而来。”</p>

薛沁扳过了薛洛的脸，无声地对她做着口型：“真！肉！麻！”</p>

薛洛勾起了嘴角，轻轻点了一下薛沁的额头。</p>

过了很久很久，永宁公主也没有再说话。</p>

李玄然似是宽慰道：“等你遇到毕生所爱，就能明白我的想法了。圣上对你怜悯疼惜，一定会让你的婚事称心如意。”</p>

“怜悯疼惜？”永宁公主自嘲道，情绪似乎极为激动，“母后已逝，皇长兄也早逝，这后宫之中，还会有什么人关心我的生活？皇兄难道不知道，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p>

“永宁，慎言！”李玄然的声音变得严厉，“多年前，漠北多次要求和亲，都被圣上回绝了，那时适龄的公主只你一人。后来，选定了一位宗亲顶替你去，难道你全忘了？陛下还是十分顾念你的，否则怎会纵容你至今？”</p>

永宁公主轻轻地笑了一声，可听起来很是无奈与苦涩。</p>

李玄然轻叹了口气，又交代了她几句，便告辞了。</p>

薛洛偷偷探了一点头出去，刚巧看到了永宁公主在凝望着李玄然的背影。</p>

她站在宫灯之下，一双凤目藏着无尽的幽怨、委屈和眷恋，就那么毫不掩饰地流淌了出来。</p>

薛洛转回了头，寒意从心口弥漫到四肢百骸，整个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死死地攥紧了手，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让自己又重新冷静了下来。</p>

绝对不会错。</p>

这是她梦中的那双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