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以钟家男人为圆心。
滔天竹林齐齐折倒,无数紫竹拦腰断开,紫竹叶肆意翻飞,在一刹之间,大地寸寸翻开,土石爆裂,天地昏暗!
所有人的视线被那恐怖数量的元力风暴夺去,入眸所见,皆是那个大红色唐装男人的身影。
那道被刻在天地间最显眼的挺拔身影,已经收回了右手。
钟玉圣缓缓将叠起的袖子放下,他白皙修长的左手五指微微收拢,接着轻轻将翠绿色扳指旋入右手大拇指之处。
钟家男人微微垂下眼帘,轻声笑了笑。
他背转身子,不再去看那一拳击出之后的情景。
以他身后一丈为界。
一道巨大的沟壑出现在紫竹林大地之上。
钟玉圣缓缓行至自家闺女面前。
他蹲下身子,笑眯眯摸了摸已经茫然不知所措的钟雪狐脑袋,替她将鬓角乱发别在发髻上。
“爹”钟家大小姐声音有些沙哑。
钟家大小姐既然选择了性子极倔的离家出走,无论有没有唐小蛮的添油加醋助阵鼓舞,至少在自己心底早就有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念头。
但此刻——
爹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字音,对钟家大小姐来说,居然有些苦涩得难以出口了。
钟雪狐此刻的心情极为复杂,她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低下头,认真注视着自己,醇厚的嗓音微微从胸膛处震颤发声,轻轻嗯了一声。
刹那心安。
深呼吸一口气,钟家大小姐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开口,却不料钟家男人提前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浑厚。
“丫头想家了?”
钟雪狐闷闷把头埋进钟家男人胸怀。
那里从她出生开始,一直到现在,一直是那么的温暖。
生在天下八大家之中,上三家之一,最享有文道盛誉的墨篆钟家,钟家大小姐从小就接触了文房墨宝,而教她做人处事道理的,便就是这位性子平淡的男人。
他教了自己如何修文习墨,如何雕玉篆石。
他教了自己如何亲近书卷,如何修身养息。
这个将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刻在红玉石之上,作为满月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男人,这个向来风轻云淡站在世上最高处的男人。
钟雪狐只觉得他站得太远了。
他教了自己那么多,却偏偏没有教会自己刀剑,不去告诉自己,书上那片江湖,究竟有多么精彩。
钟家大小姐不相信自己的那位父亲看不透自己心中的心思,年少的自己先是微惘,闷在书房里想了一周,她以为总有一天会等到他来教自己行走江湖,总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会将所有毫不保留的教给自己。
后来她的期待越来越小,失望越来越大,直到所有的期待消失殆尽,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从没有动过那个念头。
即便在自己成年之时,他也没有送刀没有送剑。
送来的依旧只是书卷。
在自己偌大书房里,满满堆叠的,都是这个人不厌其烦送来的书卷。
书卷书卷书卷!
钟家大小姐恨不得将那些书卷全都烧了毁了,再也不要见到了!
所以她决然离开了钟家。
只是一路上吃了多少的苦,为了自己当初的一个执念,又尝了多少的痛,在此刻尽数在这个女子心上曲折起来,难以数清。
如果钟玉圣没有及时赶来
伏在自己父亲宽厚怀里的钟雪狐不敢去想。
她安安静静闭上了眼,所有的精力都被今天的一惊一乍抽干,长长的睫毛温顺垂下。
钟家男人看着浅浅睡去的闺女,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苦笑。
自家闺女,在外人眼里看来一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但在钟玉圣眼里看来,只不过是一个骨子里透着倔强的幼稚小猫儿。
哪一家姑娘,不向往着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情窦初开的年纪,哪一个又不想在这个江湖上碰见一位风神如玉的少年郎?
念及至此,钟家男人的眸光有些微冷。
他轻轻拍了拍怀中的闺女,接着单手微微抬起,对准唐家大小姐的穴道隔空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