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有些慌乱起来,他回过头,看到身后白衣女子,轻轻撕下一圈白色袖袍,将细密的布条,捆在了自己的腕上。
慕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易潇怔怔问道:“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会有的。”
慕容低眉笑了笑,喃喃道:“这道残魂的魂力耗尽了,并不会消散,你要好好留着这条白巾,若是若是再遇见,便可相见。”
易潇有些微惘。
但他攥紧了这条系在腕上的白巾。
有了这条腕巾,若是再遇见,便可相见。
这条白巾是见面的媒介吗?
未等易潇去细想,慕容便握紧了自己的手。
“因果”震颤,剑气大作。
一条长线轰然砸出,贯穿整片浩浩荡荡大海,所有的游鱼,业力,罪孽,因果,全都被剑气碾压粉碎!
脚底的三尺草地,轰然碎裂,无数碎石要散开,却被无形气机压住,一整块狭小土地飞一般向前掠去。
易潇鬓角飞起。
他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双手,触感逐渐变弱。
慕容轻声说道:“剩下的那一剑,要靠你自己了。”
小殿下脚底的土地,所有的草屑飞起,只有一根骄傲的野草,在身前不愿折倒,也不愿拔地,如“因果”剑尖一般翘起。
大海轰然倒开。
那个魂力洞开的狭小入口,无数海浪从之倾倒,越是接近,阻力越是强大,但在那一条“因果”长线之下,全都被劈散开来,逆天而为,势不可挡。
一往无前!
穿破大海,穿破黑暗。
易潇脚底的草地土崩瓦解,他一只手攥紧“因果”,另外一只手虚握捏拳。
慕容轻柔说道:“看到了吗?”
易潇艰难抬头,无数海水铺天盖地砸来,头顶之上,有一轮昭昭大日,透过魂海洒下光辉,一条圣光大道穿透海水,直射而来。
身后有人轻轻推了一把。
莲衣上浮。
白衣下坠。
慕容笑着张开双臂,那缕残魂在无限的吸力之下不断下坠,落下。
她望着扭头想要转身的易潇,轻轻启唇。
声音在海水中一扩即散。
那是两个字。
“去吧。”
远方是魂海的上空。
所有的规则都已经被击破。
死气被清空,业力被斩碎。
若是真正出了魂海。
就会迎来新生!
易潇伸出一只手,攥住了慕容的手掌。
他拼命摇头。
魂海的吸扯,让那缕残魂变得惨白,两相钩拉的部位,由手掌慢慢脱落,到手指,再到易潇拼命前伸后攥住的小臂,最后到无法挽回的断裂。
小殿下的手腕,那抹缠绕的白巾,如海草一般摇曳,似乎被魂海海水冲刷得更加苍白。
他沉默而无声地看着慕容,面对自己。
距离逐渐变远。
慕容不断说着话,声音不能传达,但是可以通过口型辨别。
“还会见面的”
“还有一剑”
“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阵沉默。
白衣笑着挥了挥手。
她说了最后的两个字。
“保重。”
易潇深吸一口气,鼻尖一酸,双手忽然抬起,放在唇前做喇叭状。
声音在魂海中被无情地吞没。
白衣女子先是怔了怔,然后闭上了双眼。
海流狂暴。
她的残魂魂力,无法抵抗来自魂海的规则,那个缺了一个缺口的浩瀚魂海窍穴,需要有巨大的魂力去填补空缺。
于是只能下坠
不断再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脸上缓慢绽放笑意。
她知道易潇最后说的是什么。
深海之中,有人幽幽下坠,轻声喃喃,声音极轻,不可听闻。
像是化成了一滴雨。
从穹顶落下,落在大地。
也许就像是当年扑灭春秋道大火的那场雨,自己变成了一个过客。
就这样,自己坠下深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如那场大火一般。
有人死,有人生。
易潇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深海里的白衣,轻声笑了笑。
“这些年,娘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你很好,娘一直都为你骄傲。”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