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喊至嘶哑,冲至乏力,像是一柄重锤砸进了城头,前面双蹄硬生生踩得一片血肉模糊,沉重的身子,在极速的骤停之下倾倒翻滚,最终双膝砸在地面,溅出一滩血花。
冲锋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堵厚厚的城墙。
数丈厚的坚冰,将这座原本就钢筋铁骨的巨城,重重的包裹起来,易潇记得这座城池原本的模样,现在全都隐匿在了大雪当中,被冻死在了冰里。
他整个人身子险些砸进了冰层当中,此刻站在天狼城的城下,深吸一口气。
然后伸出一只手掌,缓慢的贴在城墙的冰层之上。
掌心与冰层接触之面,炽烈滚烫的烟雾顿时升起,不仅仅是结得极为严实的寒冰,还有来不及结冰,刚刚滚落流淌而下的水珠,全都被高温焚至,化为嘶然的烟气——
剑气从掌心疯狂的冲掠,轰然一声,整座天狼城的正面,冻结浇铸的极为严实的冰层,以易潇的掌心为圆心,掀开了无数蛛网——
像是一柄大锤砸下!
巨城的城门,在坚韧寒冰的冻结之下,数吨重量,被剑气砸得倒飞而出,烟雾升腾当中,城内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此刻站在门外的那道模糊身影。
莲衣鼓起。
城门飞出,重重落砸在大地之上,血肉横飞,戍守的甲士愕然而微惘,来不及反应,就被大门砸中,剐蹭出一条猩红的血迹长路。
大雪狂飞。
一片寂静。
破开城门的小殿下,对着还处在惘然状态的幸存者们,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城、破、了。”
远方的喊杀声音猛地响起,此起彼伏然后愈发高涨,战鼓更加激烈的擂打而起,整片大地都在震颤,轰隆隆如同雷鸣。
易潇又一次重复开口。
“城、破、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看去,天狼王城有四座城门。
正面战场的南门已开。
易潇并没有直接进入城内,而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并不算快,走在天狼城下,身子一侧是破开冰面的孤城,另外一侧,则是齐梁蜂拥而来的虎狼之师。
整个大地都在马蹄踏地声音当中震颤。
接连破开了东西两侧的城门,整座城池,三面受敌,烟雾从城底升腾,最后蔓延来到城头之上。
城头之上,一片混乱。
四处都是烟雾,原本训练有素的弓弩手,心怀死志的守军,全都乱了阵脚。
宁风袖站在城头之上,他没有卸下戴在头顶的狼冠,而是以手重新扶了扶两侧,到了此刻,脑海当中的酸麻已经逐渐远去,思绪越发清晰。
叶十三并没有离开城头。
“你,想好了?”
“嗯。”
“他就要来了。”
“嗯”宁风袖轻声问道:“我就要死了。”
叶十三轻声说道:“你可以不用死的,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头戴狼冠,披着白甲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温柔说道:“叶先生,不用再问了,我意已决我相信叶先生的实力,这场战争已经不可挽回,请将我的亲人带回南海,给他们新的生活。”
说话之时,城头已经有了一声轻响,落地之人在惨白的烟雾当中,显得阴森而黑暗,莲衣的衣袍边角轻轻飞掠,两个最先反应过来,持枪戳来的甲士,人头便飞了出去,溅开的鲜血在烟雾当中灼烧弥漫,将白雾染红
不过数个呼吸,城头上的上百守军,便被剑气杀得干干净净。
叶十三面色复杂,点了点头。
他双手拢袖,轻轻一揖,站在白烟红雾当中的那道身影微微怔了怔,同样还了一揖。
然后叶十三转身离去。
城头之上,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宁风袖攥紧了手中的那杆大枪,枪身包裹着漆黑的黑布,密密麻麻的杀气被裹得滴水不漏,他紧紧盯着那片红雾,莲衣无风自动。
“许久不见”
雾气当中,是一个行走在黑暗当中的修魔者亦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宁风袖有些自嘲的想,时间真的过了很久了呢,第一次踏进天狼城的易潇,只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最后烟雾当中,走出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披着黑袍,却没有沾染鲜血。
不像是恶魔,也不像是修魔者。
易潇缓慢说道:“宁先生,北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四周都是拥挤的人群,狂乱的铁蹄声音越来越密集,不是城外蜂拥而来的,而是城内紧急制动的禁军,破城的情况不是没有想过,而是实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的如此紧急而不讲道理
天狼城的狼骑从正面冲了出去,领着一万的守军,准备与齐梁的冲阵铁骑拼个你死我活,但冲出正面之后,左右两侧依次发出了剧烈的轰鸣,侧门洞开,齐梁的大军并没有选择将主力放在中线,而是两翼绕开夹击所有人都心生绝望。
城头的白雾弥漫,天狼城的将领咬牙死冲,王爷没有发话,那位白袍大将也没有发话。
张文远此刻挤在人流当中,城内的百姓再是众志成城,到了如今的时刻,都无法避免的开始了轰乱,已经有齐梁的铁骑从侧门冲入城内,开始大肆屠杀,腰刀挥斩,血雨如飞。
他抹了抹满面鲜血,最后来到了城主府邸,人群轰乱,城主府的大门紧闭,他翻墙而入,院内还算安静,王爷的府邸内没什么杂人,春花秋诗早已经在前几天收拾好了行囊,府里早早选好了两个孩子,此刻居然也都没有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