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轻轻咳嗽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厂房地面绝对算不上干净,到处遗弃着不规则、轻薄而又带点弧度的金属板,重重叠在一起,且积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就像是被什么锐物从外部扎破了一般的飞船内部。
要没看见那一串串的灰脚印,以及头顶还没完全冷却下来、散发着红芒的灯丝的话,他还可能会误解这里被人废弃。
墙壁上的白漆也略有剥落,他翻了下和日历并排挂在一起的出勤表,总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嗅到了真理会的味道,那种古怪而独特的气质过于明显,将这里已经彻彻底底地腐蚀了个干净。
他以前听公安部提起过一家以玩具为名制造炸弹的厂房,而这里则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但肯定有类似的阴谋。
忽的前面传来响动,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接近了目标,连忙靠在了墙后,旁边是井状栏杆上挂着玻璃碴子的破窗,在伊丹和野田賢的回顾下一览无余。
白马紧张地手心有些冒汗,现在还没到“处决”伊丹的日子,如果正面撞上的话,他会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听见什么了吗?”
伊丹说着向外走去,不过野田賢却漫不经心地回道:“有可能是老鼠什么的,嘛,潮湿的地方,老鼠和蟑螂都不会少。”
伊丹于是在门前止住,觉得大不可能,大概是自己多疑,毕竟要是被鉢野大成及其手下发现,此刻早已涌进门内来了。
如此一想,他更加感到时间紧迫。
桌上的电脑黑入了野田賢办公室的监控,用其取出来的数月前的一段监控给替代,也就是说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墙体滑开显现出的密室有几道锁,野田賢正紧张地输入着几段密码,只听见咔咔的响声,中间嵌合着的圆盘才呈锯齿状地打开,显现出了里面的九个保险柜,如同左轮的子弹一般分布着。
每道轮辐的纵列上,都有三道数字号牌,譬如其中一个便是426。
伊丹裕皱眉道:“这么多?”
野田賢耸了耸肩膀,“你以为呢?埋没文件最好的地方无疑为资料库,再加上老板生性谨慎,从来不让我把文件带回家解决,再加上安装在我头顶的监控,我想了想也只有把你带进来一个办法。”
“现在,赌一赌吧,每次外面的锁合上之后,里面的保险柜都会像摇筒里的骰子一样变换位置,而更内侧的三圈数字也会按照不同的转速进行转动。”
“最后只有老板知道变幻后的存放资料的柜门是哪一个,并把数字发给我让我打开,而我的卡也只能打开一次门,所以你也只有一次猜测的机会。”
伊丹裕吃惊道:“都到了这里,你让我赌,九分之一的概率,真是见了鬼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计时,随即目光再度从那一串串三位数上扫过,如果从百位数往上排,分别是174,248,353,426,531,682,799,817,965。
有极限的时间下,他感觉脑子有点混乱。
野田賢抬起脖子挂着的银卡,催促道:“快点,要是猜不中的话,我们也不用继续在这里煎熬了,旧有的收获也算有了一个交代。”
伊丹裕抓着头发,汗水从双眼间流下,感觉这些数字都流动了起来,滚成一团,使他想到了数学所支配的痛苦时光。
等等,数学?
不过数学也不是他这个踏入社会已久的警察可以染指的,他拍了个照给女儿发了过去,并配上了加急的字样。
另一边。
典子睁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爸爸发来的图片,她不记得她给自己的psp设了如此重重保险。
“这是什么?”伊尊对于风吹草动绷紧了神经,此刻作为内应称职地立刻凑到了典子身边。
典子想了想道:“可能是他给自己小金库设了密码,却忘记了,不过鬼才知道答案。”
伊尊扫了一眼,却立刻说道:“是353。”
见典子诧异地将脸转过来,为了不被排出人类族群,他解释道:“这一串数字中,只有353是质数。”
典子嘟哝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只有它看起来更亲切呢,没有一点美感。”
收到回信的伊丹裕也不细想,连忙道:“353!3531
随即他瞪着眼睛看着将银卡往柜门上贴的野田賢,几经漫长的无声后,柜门忽的如同“咔”地轻声打开。
野田賢诧异地回过头,“有两样的嘛,警官,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盯了这么多年的柜门,都没有找到规律。”
伊丹裕得意地抱着后脑勺哈哈大笑道:“这点你都看不出来吗?3!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三口之家啊1
随即他想着女儿果然如他想象一般聪明,就算把心思全部放在恋爱上了也是如此。
野田賢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即皱起了眉头,这保险柜是老板的,关这个上线警察的家庭构成什么事。
他看着那以各种序号标识的文件夹,从中抽出和洗钱行贿有关的一份,让他没想到的是,旁边的伊丹裕却伸手将里面的文件夹尽数取出。
“你都没准备留在这里了,还准备跟你老板留情面干什么?”伊丹裕无语地看着这个“乖巧”的会计,“反正拿一份拿几份他都不会放过你吧?”
“话虽如此说,但我可只做了承担一份风险的准备。”野田賢恼火地夺过了几份文件,“吊死和分尸可也是不一样的刑罚,你倒拿得畅快,你又无法把功劳分给我。”
伊丹裕和他来回争抢着,连忙劝说道:“正义啊,正义。”
见正义完全无法动摇到他,伊丹裕连忙补充道:“樱田门1
野田賢这才算是偃旗息鼓,但他理了理领带却是正色道:“行业皆有禁忌,做法皆有底线,违背了原则的我们怕是没有好结果的。”
伊丹裕将文件扫描到自己的电脑上,又抽出拷贝盘,和野田賢迈着五分钟的时间节点出门而去,回答道:“嘛,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不会比那些遵循原则而死掉的家伙更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