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殷污(1 / 1)

“啊,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吗?”

早织大笑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但又用温柔的眼神望着沐子,她那肤色中的暖黄被夜色涂抹上了一层柔润,就像是深海里的灯笼一般,动人至极。

她轻声道:“根本没有什么人生咨询,根本没有什么空腔层,一把铲子显眼地插在普通至极的深坑边,你在试探我,想看看我会采取怎样的处理方式,危险性是否在可控性范围之内。”

她偏了偏头,“我真是完全被你骗了埃所以脖子被割破的感觉好受吗?”

“好痛1

即便抓紧了伤口,血液依然急迫地从沐子指缝中涌出,她像是意识到自己会死一般哭泣着,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死,如果在相遇之前,在日葵综合医院的那时,她也随时都可以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也想大喊出早织的质问,但她无法说,只能急喘着,惊慌失措地如破了的风箱一般嘶声急喘着。

“我打听过你是谁,多年前意外失冠继而消失掉的天才剑道选手,近期因参加了比赛而被媒体疯狂报导,但我不知道你空手还这样厉害啊,还有布局和推理。”

早织那恐惧已经随风消逝了,专注地看着沐子,“工程上的一个误差足以使很多人死于非命,不过这次可不是问责的问题,我要付出代价要和你一起死了,因此我要看清你的脸。”

她稍微探起了些头,那匕尖落下的血滴一下子落进了她的一只眼里,波澜散开将一切都染红,“杀了我吧,我不会停手的,即便我说我会停手,那也是谎言。”

“我不在意活,也不在意死,生命的本质就在于活动,而不在于活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你能理解吗?不要顺从你心中的善念,想想你最初的念头,夹杂着被我割破脖子的恐惧和怨恨,杀了我1

早织那兴奋高扬的催促声带着扩大的瞳孔,沐子看着匕尖扎进了她的眼睛里,她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那柔软被包裹的触感似乎从匕尖一直传到手上,反胃的感觉一下扭曲着沐子的消化道,使得大脑带着难以言喻的晕眩感。

但吐出的却是猩红的血沫,扑头盖脸地扑在了早织的脸上,沐子忽地意识到什么,绝望地哭泣了起来,仓惶躲避一般扬起了匕尖。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这种事..........我必须做到........我做不到...........”

早织怜悯地看着她,“所以说前辈你还是个孩子啊,成长的本质就是杀人,要么为了自己而杀掉别人,要么为了别人而杀掉自己。”

“你究竟是在怜惜我还是在怜惜你自己呢?如果你想要爱得真切的话,就该把自己视为污泥。你应是不配得到爱的,但你绽放出的爱却可以崇高无比,在必要的时候化为毫不犹豫的利刃,就像.......这样1

沐子忽地感觉腹部撕裂一般传来剧痛,她惨叫出声,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早织面露阴狠的笑容攥刀刺进了她的身体。那落叶地上躺着的手提包口边,散落出的除了女生常用的小物件还有十数把各式刀具,她之前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从中掏出拭泪的手帕。

早织猛地将沐子推起,然后曲腿一脚踢在了那尚露在外面的刀把上,沐子的惨叫声一下更加凄厉了,像是要撕破夜幕一样,后倒在地面上的时候,手脚都在抽动着。

“不好意思啊,前辈,我一直都未迷惘过,我爱的是自己。”

早织留恋地起身晃动了下脸颊,随后审视了下周围,转过头时收起包当做钝物狠狠挥打在了想支撑起来的沐子的头部,沐子发出一声悲鸣翻滚了数圈。

“竟然还能活动吗?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前辈埃”

早织嗔怪地说着,将手提包重新挂到肩上,拿手背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迈腿过去,俯瞰着她蜷在地上颤抖的姿态,“你在剑道比赛时也是这样错失冠亚的吗,为什么就是无法对我下杀手呢。”

“不要......”

沐子恳求着,但是早织依然将手钻进了她的肚子里,在肠壁间寻找着那刀刃,然后带着一团稀稠的血液还有其他的东西拔了出来,沐子身体搐动了一下近乎要昏阙过去。

“闻闻吧,前辈........”早织将滴黏着难以言喻液体的手平抬过去,“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为了展露光鲜的肌肤,而将恶臭包裹在内,这也是你的味道哦。”

沐子退避开地偏转过头,她却抓住她的下巴,将手强撑进她的嘴里,看着她脸色痛苦地咳嗽出声,早织将身体抬高了一些。她跪在沐子身上的膝盖像是要压进去一般,但其的挣扎亦是相当猛烈,在她手臂上抓出深长的血痕,用膝盖挣扎着打得她身体都摇晃起来。

早织不由得咬牙蹙起了眉头,扭着头也很麻烦,但..........她意外于人类竟然能有这样的活力,是她以前杀掉的家伙都太弱了吗。

她抽出手,看了眼牙痕转而掐住了她的脖子,忍受着剧烈的颠簸,背上一下下的撞击几乎痛到了难以言喻的地步,就像是被掐着脖子的人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一般。

她脸上却不禁地飞扬起微笑,认真地思索道:“好像..........杀掉沐子你的话,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厌倦杀人这项工作了,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杀人了。”

她俯低身子,手上青筋曝起,“也就是说,只要前辈你停手死掉的话,或许真的能保护住什么,前辈你也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成长,我也可以做回我的武岡早织了。”

看了一眼完全对她失去信任,眼神空洞只剩失望的沐子,早织浅浅扬着嘴角,“你还不能理解吗,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那个想要追着我不放的人吧。”

“今夜的情形若不发生在你我身上,就会发生在我和她身上,前辈你关于这一点倒是理解得很聪明。唯独有些傻的一点是,一个人跑来和我商谈,像是影视剧里的台词一样说道——请和我做朋友吧,我的朋友里也有很多不正常,大家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相互依靠,不要对彼此在乎的人出手就可以了。”

她嗤笑一声,“简直像是什么协议一样,不过考虑到你想成为心理学家或者是医生之类,再加上本身亦是怪物,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协议当然本身不错,你或许会说服那个人放弃念头,亦或是想出什么办法来阻止接下来的追查。但我的内在和你想的稍显不同,你或许会觉得我是遭受了什么变成这样子的,但实际上叔父叔母对我充满体贴和善意,但这让我感到浑身不适,难以接受。”

“我倒希望他们暗地里议论些我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这样的话,亦或是要求我承办各种家务,而不是让他们的亲生儿子体贴我这个外来的表姐,家里的开支也优先考虑我。简单一点来说,我无法接受别人的善意,反而希望他们做些丑恶的事情,虐待,强奸,统治,竭尽所能,展露他们身为人类的本性,撕下那层对待家人的面纱。”

“总而言之,你们或许是怪人,但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1

“.....不.....是这样的.........早织.......”沐子艰难地望着她道:“即便你......不肯承认........但你的........父母.......从未在你的......生命里....简单地消失掉.........就像是......我父亲.......的.........背影一样........我....我知道的.......”

“闭嘴!!你想怎样想是你的事,这和我是谁没有关系1早织忽地瞪大了眼睛吼着,将她的脖颈攥起,她忽地笑了几声脸色阴沉下去,但随即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她俯身咬住了沐子的耳垂,微微拉扯了一下,“是这样的吗,你和露央沙之间做的就是这样的事吗?”

“你干.......什么.......我和她没有.......”

早织却是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拿齿舌轻咬挑拨着,随后带着笑意偏转过头:“交缠着,扭动着,被像怪物一样看待,还被投以怜悯的眼神,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是吗?”

沐子拼命摇着头,一下子哭泣出声。

“死在这里不好吗?或者你问下你自己,你就那么想活着吗?”

早织抬起身子,瞧着她,“你不觉得自己的存在很碍事吗?你消失掉的话,她可以结婚生子,享受正常的人伦,她的生命会像漂亮的河溪一样,和其他人异途同归地流向大川。正如我所说的那样,如果你爱她的话,应该把自己视为河床底悲哀而丑陋的乌黑泥淤。”

“我.......不是1沐子想起业余赛上优美对她说的话,强硬地喊着,虽然发出声音很微弱,但显出了不屈。

早织脸上浮出诧异,蹙着眉笑出声:“沐子碳,你知道为什么你无法长大吗?这么复杂的案件,明明是你在主导着侦查。”

沐子视野几度黑下去,失血和缺氧,她不知道自己是会怎样先死了。自己会死吗?死在这里,但她明明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

“我就好心告诉你吧,这不是因为你没有长大,也不是因为大家对你放不下心来,而是大家都希望如此,希望你维持在这副样子永远不要改变,好从你身上感受那份他们所失去的纯真。”

“你.........”

“人会和三种人交朋友,不如自己的人,对自己有利的人,对自己毫无危害的人,如果有人能把这三点全部集齐起来,那真就是理想中的朋友了,就像是宠物狗一样是不是?”

沐子说不出话来。

“但你要是狗就好了,但你终究是人。和我相反,你那么容易被善意所累,但是你逐渐地就会发现,保持着他们的期待,你会和他们越走越远。当然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只是你不理解人们永远是对彼岸的人心存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