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不懂俄语，当然说不出俄语来。这段发言他没有用汉语，用的是英语。陆天觉得，考察团里一定有懂英语的。
果然，陆天话音一落，刚刚发言的奥利亚用流利的英语说道:“陆先生，你的英语很好。”
“承蒙夸奖，奥利亚小姐你的英语也很好。”听到奥利亚能用流利的英语交谈，陆天很高兴。
之前，周秉义与奥利亚用俄语交谈，两人越说越近，这样下去，周秉义真的可能和奥利亚走到一起。本着为自己妹妹负责的态度，陆天觉得要让奥利亚的关注点落在自己而不是周秉义身上才好。
听到陆天能用流利的英语交谈，奥利亚湛蓝色眼睛一亮，问:“陆经理，进口棉麻布是这次来吉春一项主要业务。价格和质量我们可以接受，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是结算方式。按国际惯例，如果可以信用证结算是最好的。不过，鉴于贵国的商贸体系，国际通用方式并不适合。我觉得还是用以前的方式，到货验货之后，再结算，你看怎么样？”
听完奥利亚的一番话，陆天轻轻一笑，“我觉得不妥，怎么做对于我方来说，风险太大，我有两个结算方案，双方可以探讨。就是不清楚奥利亚小姐能不能做主？”
陆天觉得奥利亚顶多二十二三岁的模样，职务不会太高。
陆天刚一出口，奥利亚身边的副市长奥克杰说道:“奥利亚是库市外贸公司副经理，受外贸公司授权来吉春，她的决定，就是外贸公司的决定。”
见团长已经表态，陆天说道:“既然奥利亚经理有决策权，那我就把我的想法说一下。贵国棉麻布采购总金额是一千万卢布，可以说采购量非常大。我第一个方案是分期分批发货，每批次发货前付款30%，到满洲里边境出关前，余额70%付清。”
未等陆天把话说完，奥利亚摇了摇头，“这个方式不行。我们之前的合作，都是货到，验货之后才付款的。要是这种结算方式，那就没个谈，只好去东南亚采购了。”奥利亚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中充满着威胁。
“奥利亚小姐，以前那样付款，我们风险太大，经常收不到货款，或者用一些远低于货值的物品顶账。这次棉麻布的价格远低于欧洲和东南亚市场同等麻布价格，对于我方来说，几乎没有利润可言。吉春棉麻厂也是本着双方长期合作的原则才会同意生产的，你方要是没有诚意的话，就不用再谈了。”陆天没有妥协。
见陆天一脸正色，奥利亚柔美的身姿微微前倾，“陆先生，我想问一下，你怎么能保证，厂家及时发货，我们收到的货物能保证质量。要是保证不了，我们先打款，风险不是更大？”
听到奥利亚服了软，陆天双手搭在了会议桌上，“奥利亚小姐，我说过，我有两个方案。我还没有说出第二个方案，你就把我的话打断了。”
“好，你说。”奥利亚撩了撩金色的长发，一双湛蓝清澈的大眼睛望向陆天。
陆天微微扬了扬头，接着说道:“按国际通用的信用证方式，无论是我方还是贵方都不好接受，我有一个建议，通过有资质的港岛担保公司担保，促成这个项目的合作。”
“这个结算方式，我方可以接受，可是港岛担保佣金很高，算上佣金，你们的销售价格没多大优势了。”奥利亚说。
“港岛担保公司的佣金，由我方承担。还是像我说的那样，每次订单贵方先打30%预付款到港岛账户，通关前再打70%货款到港岛账户。你们验收合格，港岛公司将货款全额打到我方账户。如果货品不合格，贵方有权责令港岛公司暂缓打款，双方协商后再做处理。”陆天把他所想的，一股脑说给了奥利亚。
奥利亚听后，没有马上回答，想想说道:“陆先生，你说的方式之前我们也采用过，合同的细节十分繁杂，我觉得有必要，单独细谈，你觉得怎么样？”
陆天没有拒绝，浅浅一笑，“可以，我和周科长都会出席。到时候，你可以用俄语跟周科长交流，可以用英语与我交流。”
“那就下午一点半，我们在吉春宾馆小会议室，到时我和我的助理会到场。”奥利亚同样浅浅一笑。
“那就下午见。”这一次，是周秉义开了口。
……
上午会谈结束，陆天来到周秉义办公室。
“陆天，你说的方式我也考虑过。不过奥利亚说的没错，这种货物担保，收取的佣金非常高，至少要8%。我们棉麻布出口，利润最多5%，连佣金都够不上啊。”周秉义说出了他的顾虑。
“大哥，我跟郑娟已经沟通过，振邦金融可以做担保公司，振邦金融只收3%的佣金，这样的话，业务还是能做的。”陆天说。
“3%？这么低？”陆天诧异道。
“3%是成本价，郑娟没有加利润。可以说，以这个佣金做，风险都在她那边了。她跟我说，这个佣金比例一定要保密，否则，她们以后也不好做了。”
“这个我知道。之前最大的顾虑就是货款的结算，我们的老大哥信誉太差，不得不防。现在，有了这个方式可以做，我们的风险就能控制到最低了。”周秉义不禁握了握拳头。
“下午在听听奥利亚怎么说，我估计他们中午也在商量，下午见面就能知道结果了。”陆天靠了靠椅背。
“你说，他们能同意么？”周秉义问。
陆天直了直身子，“我让郑娟在港岛那边调研了，现在国际市场的棉麻布比我们价格高5%左右，大宗货物，这个价差十分有吸引力，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真要是放弃，我们也不必可惜，说明他们做这笔生意就是有其他想法，不做也罢。”
周秉义点了点头，“这些年，与苏方做贸易，吃了太多的亏，不得不防。”
“那就等他们消息吧。”陆天身子向后靠靠，说。
……
吉春宾馆，小会议室。
陆天、周秉义和一名翻译坐在一边，奥利亚和她的助理一个中年女人梅丽莎坐在另一边。
与上午奥利亚身着西服套装不同，下午艾丽娅换上一件乳白色的风衣，领口出白皙皮肤隐约可见，美丽中透着性感，格外迷人。
未等陆天和周秉义开口，奥利亚用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陆先生、周先生，中午考察团一致决定同意你们提出的建议，在港岛找一家担保公司做这次贸易的担保方。既然担保佣金由你们出，那担保公司也由你们决定，决定好哪家公司后，我们会对这家公司的资质进行考核，没有问题，就可以操作了。”
奥利亚开门见山，本来准备艰苦谈判的周秉义和陆天，一下轻松起来。
陆天微笑道:“没想到奥利亚小姐的汉语说的这么好。”
“做外贸的会几门外语正常。周科长会说俄语不出意外，没想到陆经理英语说的这么好。”奥利亚夸奖说。
陆天微微摇摇头，“英语简单对话还好，商务英语就不行了。奥利亚小姐，我在港岛的担保公司已经选好，就是港岛振邦金融，你可以调查一下这家公司的资质。”
听到陆天说出振邦金融，奥利亚眼睛一亮，“港岛振邦金融？这家公司我们合作过，信誉很好，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那我们三方就签订担保协议，库市外贸公司与省商业公司签订采购协议，省商业公司委托吉春市外经贸局负责采购，要是顺利，一个月后，第一批棉麻布就能通过满洲里进到贵国。”陆天为奥利亚描绘着前景。
“我没意见。这样吧，下午我在跟考察团其他人沟通一下，要是没我其他问题，明天的采购协议就可以签约。港岛那边的担保协议，也同步推进，一周之内全部完成。”奥利亚肯定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陆天应声道。
双方在大方向达成了一致，谈判氛围一下放松起来，奥利亚望着陆天，问道:“陆先生，我想问问你，据我们的测算，出口棉麻布，你们都利润不超过5%，而在港岛做担保，佣金加手续费至少要8%，这样算下来，你们不是赔钱做了？”
陆天双手搭在桌子上，迎着奥利亚的目光，“中华民族是勤劳的民族，很多账不会像你算的那样。”
陆天并没有跟她说出实情，而是说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奥利亚似乎被陆天的回答所感染，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中国人不仅勤劳，而且善良。这次来吉春，能结识陆先生和周先生我很荣幸。希望周先生和陆先生近期也能到库市考察，考察一下有没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恭敬不如从命，有机会一定会去。”陆天应声道。
“周先生，你呢？”奥利亚向周秉义看去。
“看领导安排，能去一定会去。”周秉义不像陆天回答的那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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