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七再也按捺不住,急促地追问道“前辈到底知道什么?您和我义父认识!?”
舒容仙子现在轻轻拭掉眼泪,“你先与我说一说你的义父,好吗。”
“庄老二”
庄七呢喃遍这个名字,心绪起伏不定,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个人,每每想起六年时光,他都不禁会去想,那些回忆是真的,还是假的。
良久,庄七涩然开口。
“庄老二就是一个山野土匪,胡渣大汉,平时疯疯癫癫,没事喜欢收留一些老妇病残。”
“他这个人,五大三粗,也不会照顾人,但有时候心思又很细。进剑宗以前,我们一直风风雨雨,劫过镖,打过官兵,经常刀上舔血虽然每次遇到危险,死老汉都会脚底抹油,但总会想办法折回来救我其实他挺将义气的,寨子里的人都很依赖他我也”
说道此处,庄七俨然弯下了腰,沉声道。
“舒容仙子您一对我关照有加,庄七十分感激,也一直铭记在心。但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对我这般关爱,是否是因为这个镜子的主人,但在此之前,您不知我有面镜子时,为何对我这般关注?”
舒容仙子从怔愣中回神,细细打量着眼前白衣男子,既便弯着腰,但盖不住一身傲骨,倒像极了一个人。
端美的妇人闭了闭眼,幽幽一叹“你说的对,从渺尘将你收为弟子时,我就开始暗中调查你。”
“即便你入宗到成渺尘的弟子,看似巧合,但我是个女人,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我打听到,你在观澜院打败了一名外门弟子。随后暗中派人去寻过他,果不其然,依照描述,你的身法,实际是两套步伐的融合。别人没见过,但我不知见过多少回。”
庄七心跳如雷。
当年他在观澜院的那一架,也不过两三笔揭了过去,掌门都没放心上。舒容仙子却凭着一腔直觉,生生发现其中不一样。
庄七反应过来,急促地问“什么叫你见过不知道多少回?庄老二与你什么关系!?”
舒容仙子自是失言,拖着裙摆,走近两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太多的男子,眼里闪着慈爱的目光,喟然长叹。
“并非我不愿告诉你。他将你交给渺尘,定有其因。渺尘至今不愿告诉你,我又岂能与你说?庄七,你既是他的义子,我定不会害你。也请你谅解我的无奈。”
庄七仰头直视,二人目光同样复杂。
“我最怕的,便是你们说无奈。我又做错了什么?”
“您知道最让我难受的是什么吗?就是你们一句不说,却无形地告诉我一切!”
“您说的这般亲密,恕我冒犯,庄老二是您爱侣吧?”
舒容仙子脸色白了白,不由退后两步。
庄七深吸一口气,道“您能凭直觉猜出的我来历,我同样能凭直觉猜出来。仙子娘娘您傲骨嶙嶙,却对庄老二如此上心,除了情字,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说通!”
舒容仙子摇了摇头,将铜镜还回庄七,“回去罢。”
庄七紧紧抿着唇,只是行了一礼,未在言语,转身离开。
舒容仙子望着空中摇摇晃晃的背影,细语呢喃的声音,悄然淹没在夏风之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
庄七不知道怎么回去的,等他从飞剑上摔下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归来峰。
他猛地推开主院的房门,狠狠地拍在桌子“庄老二到底是谁,她和舒容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是时候。”渺尘淡淡地说着。
“究竟怎么样才算时候!”庄七不想装了,直接指着他“我要猜的没错,庄老二以前也是剑宗的人,他和舒容仙子是道侣对不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渺尘真人不置可否地说着“时机到了,一切就会揭晓。”
庄七咬牙盯着他半晌,气急之下,转身摔门而出。
竹叶随溪流而下,将一方白墙小院与外界隔开,几束翠竹与远方春桃格格不入,仿佛是归来居单独一隅。
庄七穿过桃林小道,几步跨过小桥,直奔小院。
九亥正看着书,就见人怒气冲冲的进来,气喘吁吁地灌了一整壶茶,甚至感受不到烫。
“一壶好茶,叫你浪费了。”九亥捻着桂花糕,斜了他一眼。
庄七收敛了怒容,将人抱在膝上坐着“师父不愿说,我的好师兄总愿意吧。”
“你正经点!”
九亥原是想挣开,但庄七在姬无恨身边打了两年的铁,力气大的出奇,只能妥协地任由他抱着。
九亥叹道“你是想问谁?”
“舒容。”
九亥身子微微一僵“问她做什么。”
庄七盯着他,“我才发现,折花卿好像从来没提过她的父亲,她爹是谁?”
九亥淡淡道“那你该去问她。”
又是和两年前一样的回答,庄七一口气没咽下去,脱口问道“你知道对不对!”
九亥薄唇紧抿,不言不语,人就要挣扎的从怀里下来。哪知庄七用力将人环住,死死抱着,就是不让他挪动半分。
“我不问了。”
四个字,一下止住了挣扎的人。
九亥本想着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干脆趁着今天和他挑明了。哪知对方上一刻怒气腾腾,下一刻像没了气一样。
“我以后都不问了。”庄七重复一句,下巴咯着鬓角,手臂用着大力,生怕人跑了,妥协着说,“我不试探你,你别走”
九亥不由怔住,一股心酸劲就这么上来了。
庄七闭了闭眼,也没再说话一句话。
两年来,九亥看似百依百顺,但态度始终不咸不淡。哪怕一句掏心窝子的话都没说过,永远淡着的一张脸,只有在床上才会有几分颜色。
二人之间始终隔着道鸿沟。如今他骤然发现,这道鸿沟从何而来。
九亥轻吁了口气,推了推他“松唔”
这一吻来的太过猝不及防,长驱直入的攻势让他招架不住,而这攻势的主人似是有意在发泄他的不满,迟迟没有放过他。
九亥被吻的快要窒息,呼吸越来越急促,唇齿间搅动的舌将满心思绪吞没。
淡淡的桂花香弥留在唇齿之间,九亥的手抓着对方的衣领,不知此刻要将他推开还是拉近点。
“你不说没事,总要有些补偿的。”庄七低头打量着怀里的人,眼神复杂,嘴却勾出了笑意,“七天后,陪我去趟万云市,好不好。”
这种生硬的转移话题,放在此刻,却显得万般合适。
九亥轻轻喘着气,定了定眼神,才说“以你现在的情况,不便出现在人前。”
“所以才要你陪我。”庄七环着他,让人舒服地靠在胸膛,把玩着他的发丝,“万一出现几个难为我的弟子,师兄也好帮我!”
九亥看了他一眼“一定要去?”
“我们戴面具。”
“好。”
自从剑圣继任九岳剑宗掌门后,各个山峰便有了些不同,而这德云峰,最闻名的便是每四十年开启一次的万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