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门关上了半晌,庄七仍旧没反应过来,喝了一口茶,喃喃道“他这是转性了?”
九亥面容平静,淡淡道“若他如华庭一般,当初妖兽林就不会单独寻你对决。”
此话说完,庄七眉头皱的更深“这小子不会被华庭害吧。”
九亥不以为然。
“客官,你们的水来了。”
屋外传来小二的声音,二人便先停了对话。
小二得了示意,推门将热水抬进来,其间忍不住地看了眼白衣贵人,只是一眼,一道视线立即投过来。
庄七冷着脸“看够没。”
小二打了个激灵,连连道歉,头也不回的退离房间。
等门关上后,庄七叹了口气,“不行,我得给你打个面具,要么自个心肝天天被人看。”
“别闹。”
九亥低语一声,走到屏风后,脱下外袍准备沐浴。
庄七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绕过屏风来到跟前,手钩着白色腰绳。“一起洗。”
“桶太小。”九亥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庄七盯着发丝下绯红的耳垂,蓦地发出一声低笑,“凑一凑。”
腰绳坠落地面,肌肤在松散的白衣下若隐若现。
“看不够?”九亥睨了他一眼,坦然地将衣物脱下,沉进水里,墨丝顺着水淌开,像极了冷艳的水妖。
“不够。”庄七脱了衣服,随着水花溅飞,整个人跟着浸进水里。
“你太高了。”九亥语气略有嫌弃,庄七肩宽腿长,让原本还算宽敞的木桶,登时变得狭小。
“那你该感到幸福。”庄七屈起腿,将人圈在中间,拿着毛巾轻轻擦着九亥的手臂,说起没聊完的话题。“华庭一路上没露出破绽,三途教也像个孙子一样缩起来。但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九亥头靠在他胸上,淡淡道“华庭原先是潇贵妃的人,若他转投了景阳,应无须再和赵胤虚与委蛇。”
“除非赵胤对他还有用。”庄七将九亥头发绕到了一侧,缓慢擦着薄背。“但我想不明白,一个被遗弃的三皇子,还有什么用。”
九亥陷入沉思,似是在想答案。
一双手不知不觉盘旋到腰间。
九亥脸色微微一变,斥道“别闹。”
“逗你的。”庄七擦拭着腰间,轻声道“其实天色还早,待会出门逛逛?”
九亥偏过头看他“你想看看这里人怎么说边境?”
“你懂我。”庄七道,“我很好奇,青州边境劫匪四起,为何这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九亥眼神变得凝重“剑宗近几年的玉简里,也从未讲过此事。要查。”
脸颊倏地被吻了一下。
庄七亲的异常大声,“心肝儿救苦救难,善如观世音菩萨。”
九亥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庄七总能给出一些与自己极为不符的论调。天真心善?他都近三十岁的人,哪有什么天真善良可言。
庄七猜出他的所想,兀自笑了声,又将人从水里捞起来。
等二人重新穿戴整齐后,庄七又找出万云市带的面具,等再度踏出客栈的门,天色已变得全黑,但周遭灯影晃动,亦如白昼。
青州不设宵禁,夜晚最是繁华。
街道人群簇拥,但行人依旧不自觉的给白衣人相让,余光更是好奇的瞥着面具。庄七并肩而行,不由心声感叹,面具能盖住一个人的容貌,却盖不住他的气度。人就这么闲庭信步地着,硬将一方闹市走出了殿宇仙山之境。
庄七不动声色地牵起了白袖下的手,轻声说“以前觉得你从不下山,总缺了点人间气。如今看来,我倒觉得你不下山挺好。”
面具下淡色的眸子睨了过来。“贫。”
庄七低声一笑“谪仙即便下了凡,也是仙。”
九亥无视掉赞美,淡淡询问“你想打探,去哪打探。”
庄七神秘一笑“风流城,自然得去风流地。”
庄七幼时生活青州,自然知晓这里民风行事,他熟稔地牵着九亥,顺着主街一路往里,复又踏着青石板小道,走过一路叫卖的小吃摊,蜿蜒往下。
丝竹之声随着他们走近,变得愈发清晰。
在一片波光粼粼的夜湖上,几艘画舫船遥遥摆荡其中,而在对岸,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屹立水畔。夜阑灯火如白昼。
浮雕祥云,檐角交错,红笼随风微摆,丝竹声从对岸隐隐传来。
“青州但凡大一点的城,都有这么一个酒楼,供人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这里应是查消息的好去处,只是酒楼之中少不了人。”
庄七挨近了些,不怀好意地调侃,“你好像从不喜人多热闹之地,可还习惯?这么久不说话,莫非是怕了?”
一语未落,白衣翻飞间,白靴便点上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