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怎么可能让到嘴的肥肉跑了,当即表示:“两日有些紧,可能在议价上吃点亏,若公子不嫌弃,两日后,还是在这里,如何?”
朱允炆微微点头:“越快越好,钱是小事,若我办不成此事,说不得会在家族中失了颜面,所以冯掌柜多多用心啊。”
冯成笑了。
原来是家族内部以商论优劣,许多商人家庭都是如此选拔接班人的,行不行,有没有能力掌管家族生意,派出去,做一笔买卖-比比高下,赢了的成为接班人,输了的成为掌柜,合情合理也服众。
这种人的买卖好做,虚抬下交易价也没有关系,此人会主动帮自己掩盖这一切。
朱允炆漫不经心地问:“我来时,听闻这盐价已涨到每斤十八文,这扬州还比不上京师,怎还如此价高?”
冯成见买卖敲定,心情放松之下也没在意,直说:“这事可与我们牙行没干系,水商涨了价,咱也得过日子不是。”
“好端端的,这水商怎么还涨起价了?”
朱允炆继续问。
冯成摇头,只说句:“不太清楚,怕与内商涨价有关……”
朱允炆无语,再这样刨下去,是不是就与边商有关了?
冯成有些无奈,皱眉说:“其实,在我看来,这与水商、内商、边商都没多少关系。”
“哦?”
朱允炆有些奇怪,价涨了,和他们没关系?
冯成点了点头,解释了句:“我也说不准,但总听到有盐商议论这开中制累人。”
夏元吉黑了脸,呵斥:“开中制已运作多年,从无有问题,如何能说此制累人?”
开中制不是明朝的发明创造,宋代的时候就有了,朱元璋认为这一套方法很是不错,朝廷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向边关运输粮食,保障了军需,商人凭借着仓钞到盐使司或商人汇聚之地,转手卖掉仓钞大赚一笔,期间内商、水商也能大赚一笔,大家都有利可寻,洪武年间的盐价也稳定在八文至十文,从来没有猛增过。
朱元璋不像宋代,虽然也征收盐税,每年也可以得两百来万两,占当时国库收入近一半(一半指的是总收入的银子,没折算粮食),但大明的盐价普遍偏低,比如宋代盐价通常是每斤五十至七十文。
纵向对比下大明,就知道朱元璋多爱护子民了。
别以为盐价升一点点影响不大,宋代的诸多财富,就是靠盐税支撑起来的,这毕竟是必需品。许多王朝一遇到困难,就会调整盐税,百试百灵,来钱快的很。
元末的私盐贩子张士诚为啥家大业大,还不收百姓税,人家卖盐的,谁看得起那点粮食税?随便扣出来点钱,买的粮食都吃不完。
盐价高低,直接影响着民生。
唐时一家五口“三日食盐一斤(与其杂质有关)”,一斤盐按三十文计,一个月按十斤计,仅仅是一个月的花销就是三百文。三百文啊,唐代百姓一天可赚不了宋代每日百文的工钱。
再看明代,“大口岁食盐十二斤,小口半之。”
按照一家夫妇三个孩子的五口之家开算,一家每年需要买盐六十斤,若以每斤十文来计,一年花费六百文,一个月花费五十文,寻常百姓家的收入来看,大致是一日半至两日的工钱。若涨至每斤十八文,那一年就需要花费一两单八十文,每个月折九十文,两三日工钱。
如果后世有人告诉你,拿出一日工资买这个月的盐,十二天的工资买一年的盐,你会怎么想?涨价之后,就是拿一个月的工资买一年吃的盐,会不会觉得极为肉疼?
但你的肉疼,却是封建王朝中无数百姓不得不面对的日常,他们需要吃盐,尤其是干力气活的人,摄入盐更多。
盐价涨一文钱,对百姓都是压力!
朱元璋清楚这个道理,所以采取的是开中法,直接控制生产端,虽然没有抓销售端,但算来算去,在保留商人一定利润的基础上,百姓还是可以吃到低价盐的。
而且开中法为洪武年间的北伐、边关驻守做出了极大贡献,节省了朝廷多少人力物力,眼下这个牙行冯成竟然大言不惭,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开中法。
这哪里是对开中法不满,这是挑战太祖爷朱元璋啊。
夏元吉呵斥对方,是提醒他说话注意点,小心祸从口出。
冯成没有多少介意,大家都是商人,扯几句总不碍事:“我也只是听其他商人如此说,具体如何,咱也不清楚。”
就在冯成与朱允炆商谈时,一个身穿皂服的衙役走了进来,也不顾冯成有客,上前就说:“皇帝即将北巡,十六日会抵达扬州,这段时间盐价调低,每斤十文。”
冯成面露难色,连忙起身:“王班头,每斤十文我们牙行可担不起啊,店铺收来盐的时候已经是每斤十五文了,这不是让我们亏本吗?”
王班头一瞪眼:“亏本是你的事,这是上面的意思,办砸了小心你的脑袋。”
PS:
明天要搬家,休一天。
呜,等到十月告诉大家我在忙啥事,就可以理解我为啥这个月没办法爆更还请假了……
欠下的十月与十一月都会补,说到做到。
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