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中性化是经济体富裕必经阶段(1 / 1)

放风筝一回中,贾宝玉的大鱼风筝被晴雯放走了,鱼是渔利的意思;螃蟹风筝被袭人放走了,螃蟹是权势的意思。这两个风筝,贾宝玉“还没放过”。

给他本人留的是个放不起来的美人风筝,就是看起来很美,实际上一无是处。凡事看到了、经历了、认识到了,才是成长了,小的时候能说贾宝玉是个孩子,长大了就是个草包美人、绣花枕头,一无是处。家境好的情况下,贾政、王夫人还能维持贾宝玉这种奢华的表皮,贾府一旦轰塌,贾宝玉就是个无法自立自足的废物。

不管是《三国演义》还是《红楼梦》,都是反着写的,刘备的假仁假义、慈悲之类的,罗贯中都是批判的态度,作者本人认为乱世必出枭雄,非枭雄不足以成事。儒家那一整套,都是骗人的,骗的最底层的无知者。

《红楼梦》也一样,曹雪芹明贬暗贬,只写了贾宝玉的一无是处。林黛玉的无能无力如果说是世事不许的话,贾宝玉就是必然被养废的典型——晴雯和袭人都是贾母派过去的,贾母以照顾好贾宝玉的旗号成功把他养废了。

在这里面,薛宝钗被通过各种事进行塑造,写的是在不同环境中都能生活下去,不管是心境还是智商,甚至经历。曹雪芹表达的生活观念,就是认知和机遇。

整个贾府的生活,薛宝钗没有对贾宝玉动情,男女一旦动情就会有许多的容忍和互相美化空间,没有动情就是薛宝钗在生活中对贾宝玉是没有宽容度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挡不住“看不上”。

贾宝玉的生活中,薛宝钗不但各方面高高在上,还出自真心地奉劝过贾宝玉读书,当时的情况下,那个年纪,除了读书贾宝玉其实什么事都没有——贾宝玉的逆反情绪,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感觉到被看低了。曹雪芹本人小时候是博览群书的,据说“最爱读书”。

贾宝玉装睡故意说“不要金石姻缘,要木石姻缘”,薛宝钗根本没放在心上,很快就自如了。梦话都是听不清的,贾宝玉大声喊出来,就是故意说的。没有想法的事自然不在意,如果是心爱的人说“不喜欢你,不娶你”,薛宝钗大概当场就哭了,或者回去也得哭几天。

社会现实中,男性能够跟比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低的女性一起生活,是因为男性的主动权,一旦占据优势,具有决定权,就会自动放下身段。地位越高的领导,对下属越亲切,甚至对最底层下属没有具体要求。直接领导一般都很苛刻,特别是对能力比较强的下属,因为这类人很可能直接踩着对方就上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男性无法跟比自己优秀的女性共处,会有丧失主动权之感。史湘云讲阴阳时候就说的很清楚,她是阳,她的丫鬟是阴。曹雪芹把各种关系利益化,实际上就是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类比利益关系,工作关系。

女性也一样,当女性意识到自己处于掌握绝对决定权的位置,他们就会对男性放低要求,女权社会包括女性占主导地位的女性氏族社会,男性会被宽容、放纵,并像儿子一样被原谅许多错误——至少低两级,级别差距小也是竞争对手。

贾宝玉就是在一个女权充分的环境里长出来的男性,他本身不能称为世俗社会认知的男性。贾宝玉不是故意被养废的,只要不出后宅,在女性争权的环境里,男权不能起到主导作用,贾宝玉是肯定以及一定被养废的。奶奶、妈妈充分宠爱长大的孩子,特别是身边女性都不明智的情况下,男孩大多都是“宝玉”,就像现在整个社会兴起的中性人。

日本更早跨入发达国家,他们比我们早了二三十年出现中性群体。欧美这种现象不明显,是因为男女平等比我们早了一百多年,他们的女性和女权相对来说没有东方那么“低智”——披头士时代大概是有类似趋势的。

贾宝玉这类中性化特征明显的男性群体大量产生,是经济体富裕必经阶段,大多是因为物质富裕与精神富裕不同步——封建时代的历史专用名词叫做“长于妇人之手”。历史上有很多对应的人刘邦和吕雉的儿子刘盈,朱元璋的孙子朱允炆,南唐后主李煜,清顺治帝等。他们的结局就是贾宝玉的结局。

与薛宝钗、林黛玉相比,他更接近阴属性而不是阳属性;但是跟奴性的袭人、晴雯相比,他就是阳属性而不是阴属性,所以不管是袭人说自己要回家或者教诲他,都是半哄半骗的;晴雯更是越权,直接自己就决定了。不说决定权,连自主意识也没有成长起来,一旦进入社会,男性和女性都不喜欢他。

柳湘莲打薛蟠实际起到的是教育意义,薛姨妈和薛宝钗都不在意,薛蟠跟柳湘莲很快结拜。柳家是贾政的势力,柳湘莲也是贾政派过去的。对于贾政和王夫人来说,大概认为小时候荒唐都不算事,长大就教育过来了。贾宝玉的悲剧在于没来得及长大,贾王权势就全盘覆没了,对应甄家,贾家也是抄家,所谓的“以后教育”问题就在于没有“以后”——贾母提到过贾政年轻时候也很不堪。

《红楼梦》的背景仍然是封建社会,男权社会,薛宝钗作为一个女性,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去做的,包括不能出门面众谈事,她无法成长为一个掌握主动权的女权人物,她就自然而然会把外面所有的风险、事物包括希望寄托在贾宝玉身上。真的生活中,贾宝玉是连薛蟠也不如的,社会很坏,贾宝玉不堪一击。

人越是处于下行期,越是需要强者支援,薛宝钗嫁人要的是男人,不是女人,贾宝玉的无能无力无奈,都会使得薛宝钗产生无法容忍之感。不是贾宝玉宁可当和尚,是薛宝钗宁可他去当和尚或者远离自己,也不愿跟他一起生活。

生活中女强男弱的组合,很难维持下去,就是因为与社会环境相反。文中以妻子指代合作伙伴,贾珍跟贾宝玉是一辈的,贾蓉是贾宝玉的侄子,讲门当户对的时代,尤氏的出身低和性情软弱,实际上是因为贾珍本人立不起来,只能是尤氏这样的屈居他之下。

贾蓉的两任妻子都趋于平民,不讲出身,实际上就是他们伏不住上层,只能找各方面都差了等级的配偶,便于驾驭。孙绍祖(少族)重金娶迎春,是新兴贵族群体娶的老贵族群体的整套运行规则,贾母和王夫人没有为迎春做准备,一出门就露馅了,孙绍祖很快把迎春打死了——实力与实际不符,没有用处。

财富和文化的较量,就像现在家庭条件和学历的比对。财富不代表能力,学历的含金量比财富特别是继承自长辈的财富更具含金量——学历和工作代表的社会生活能力,越来越成为婚恋市场的明条件。

《红楼梦》不是言情,甚至故意嘲弄了才子佳人那一套,曹雪芹写的是冰冷的现实,里面都是假(贾)人,把职位转变成人去分析比直接分析人的性情更能看得清楚明白,利益较量能够分析出来各种关系走向。贾宝玉的宝玉就是荣华富贵,是表面上众人的争抢点,一旦失去荣华富贵,贾宝玉也就消失了,所以文中他多次提到他自己化成灰。

李煜没有被大小周后抛弃,但是他被南唐抛弃了。薛宝钗如果无力掌控和改变贾家的走向,贾宝玉也不能卖了换钱,她要贾宝玉没用,是累赘,甚至有灾——匹夫无罪,怀璧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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