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p>
和胡人拼死，也好！</p>
副中郎将张胜和使官常惠护在苏武左右，屏气凝神，死死盯着前方，</p>
匈奴游骑兵如风暴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p>
五百步！</p>
三百步！</p>
眨眼功夫，就近了两百步！</p>
苏武把“射”字含在嘴里，就要脱口而出时，游骑兵忽然在两百步外停住，</p>
“苏将军，他，他们好像停了....”</p>
张胜声音颤抖，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能报名出塞，张胜也是恨胡人恨到了极点，</p>
可等到真立于胡人前，感受着大地颤动，数百游骑兵奔腾而来，那种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张胜鼓足了勇气，也仅仅是能做到不溃败，</p>
卫将军，霍骠骑，他们屡战屡胜，是打的这种 敌人吗？！</p>
张胜在此刻，才深刻感受到，为何陛下每每提到卫、霍，总是难掩悲伤，</p>
而朝中陛下身前的红人，李广利，李将军，与卫、霍相比，无异于云壤之别！</p>
苏武不言语，只是死死握剑，他的掌心全都是汗水，心脏似跳到了耳蜗里，一下一下砸的苏武发晕。</p>
阵前的匈奴骑兵，分出一骑，使官常惠眯眼看过去，待看清来人后，</p>
惊喜道，</p>
“是卫律！”</p>
脱口，常惠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对最可恶的叛徒，怎能用如此亲近的语气？！</p>
副中郎将张胜只是瞪了常惠一眼，却多没说什么，说来丢人，第一眼看到卫律时，他与常惠想的一样，心里也很激动，</p>
最起码，是自己共事过的同僚，最起码能说得上话，总比和禽兽般的胡人打交道好吧！</p>
卫律骑马近前，看到一手持节、一手握剑的苏武，满脸惊喜，翻身下马，张臂跑过来，</p>
“子卿，此次的汉使竟是你？！”</p>
苏武记得李陵的警告，不理会卫律，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卫律自讨没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p>
语气疏离，</p>
“单于，就在前方行帐内等着。”</p>
“带路。”</p>
苏武收起剑，死死握住旌节。</p>
卫律仰望汉旌节，眼中满是复杂。</p>
见状，苏武用身体挡住卫律，卫律再看不到汉节了。</p>
匈奴游骑兵在卫律的授意下，分到两边，苏武持节从中间过道走过，壮马的鼻息喷到苏武的脸上，匈奴人都在马上俯视着苏武，眼中俱是戏谑、嘲弄，还有着几分好奇。</p>
汉匈...已经许久没开战了，匈奴人，对汉人也陌生了。</p>
副中郎将张胜草草处理掉方才溃逃的十几个汉人，带上其余兵马，快步追到苏武身后，张胜能清晰感受到胡人兵刃上的寒气，脚下深一步浅一步，侧望向苏将军，每一步都走得结实，张胜眼中闪出浓浓的敬意，</p>
娘的！死就死了！</p>
深吸口气，张胜的步子也稳了。</p>
见状，两侧的游骑兵，眼中的神色变化，</p>
不再有嘲弄和轻视，而是现出了杀意。</p>
.........</p>
“混账！”</p>
临时行帐内，副中郎将张胜用佩剑狠狠劈掉桌角，仍不解气，又重重踩了两脚，才算好些，</p>
“张胜...”</p>
帐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张胜想了会儿，惊喜道，</p>
“虞常！”</p>
掀开帐帘，张胜将虞常拉进来，虞常在汉出使时，张胜对他多有照顾，二人也成了好友，虞常走进帐内，扫了眼被劈开的案几，眼睛闪动。</p>
“单于大摆宴会，我见你出席，久久未回，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特来找你。”</p>
“你也在宴上？”</p>
张胜惊道。</p>
“是，你一直没看见我。”顿了顿，虞常手指劈开的案几，问道，“为何生这么大气？”</p>
张胜心生警惕，就算与虞常私交再好，但汉匈不两立，</p>
“没什么。”</p>
虞常问道，</p>
“可是觉得单于怠慢了你们？”</p>
张胜没说话。</p>
何止是怠慢？！</p>
明明是且鞮侯单于主动提出汉匈亲和，可方才在宴上，尽是无礼之举，哪里有亲和的意思，只是张胜想不通一件事，</p>
既然且鞮侯单于没有亲和的心，把我们这群汉使弄来做什么？若是请君入瓮，冒着开战的风险，只杀几百个汉人，未免太不值了吧。</p>
张胜想不通，可是，他能明显感觉到，</p>
自己被卷入到了巨大的危险中！</p>
虞常见张胜不语，</p>
自顾自说道，</p>
“单于就没有和汉的心，你们此行凶多吉少。”</p>
“为何？！”</p>
张胜脱口问道。</p>
虞常如实说道，</p>
“为何如此，我还不知，但我劝你，要早作准备。”</p>
张胜脑袋飞速运作，虞常的话张胜信了八分，他并非轻信虞常，而是，虞常说的与自己看到的，完全相同。</p>
见张胜还犹豫不决，虞常上前，直接交底，</p>
“张兄，不瞒你说，缑王要造反，我们兵力不足，需要你们里应外合，</p>
你们的陛下对卫律恨之入骨，我会射杀卫律，奉给陛下，此事若成，缑王为单于，必以卫律首级为礼，与大汉永结之好。</p>
你放心，缑王深得人心，就是缺少能战的勇士，有你们臂助，此事必成！”</p>
张胜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虞常趁热打铁，</p>
“半月后，单于要带上阏氏和子弟出猎，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在此之前，我等你答复！</p>
还有，此事最好不要告诉苏将军，他是因和而来的。”</p>
说罢，虞常转身离开。</p>
张胜脸上阴晴不定。</p>
..........</p>
长安</p>
“父皇一次不听，孤就与父皇再说一次！”</p>
“殿下！”</p>
见劝不住太子殿下，路博德直接跪在刘据身后，</p>
“万不可再惹陛下生气了！”</p>
路博德是霍去病手下出来的将军，霍、卫相继离世后，只剩路博德这一个叫得上名字的将军，撑着太子一派，</p>
有些话，没法说得太清楚，但，路博德已经看出了门道，殿下身边的侍人越来越多，可用的亲信却越来越少，</p>
这一切，都是未央宫屏风后，那一双遮天蔽日的大手所安排。</p>
路博德跪行到太子身前，</p>
低声道，</p>
“殿下，潜龙勿用，就算开战，对您而言，也未必是坏事，末将只求您，再别和陛下唱反调了！”</p>
刘据眼神复杂，望向路博德，他也知道路博德忠心耿耿，自己贵为大汉储君，能用的人，也只剩下这一个了。</p>
卫、霍两门都已凋零，霍光也不亲近自己....</p>
长叹一声，刘据只觉得天地为牢笼，</p>
“孤知道你的好意了。”</p>
路博德大喜过望，殿下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窖，</p>
“但，你说开战对孤是好事，大汉已无战力，再开战，就是平添灾难，你是想让大汉百姓更对父皇失望，好让孤有可趁之机？</p>
生民何辜？</p>
路将军，你若再有这般想法，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p>
路博德正欲开口，忽然余光扫到一人，</p>
“殿下，谨言。”</p>
刘据也看到了宫外鬼祟的李陵。</p>
李陵迟疑着要不要见太子，看到路博德也在这，他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太子看到了，李陵回望太子，终究是没过去。</p>
看到路博德，就让李陵想起了霍去病。</p>
霍去病，让李陵没办法亲近太子。</p>
李陵的种种举动，落在路博德眼中，</p>
望着李陵离去的背影，路博德眼中闪出浓浓的杀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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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