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儿，沈苍哪能承认自己手头短银子，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地往回找补，称：“……等回了家再给你吧，我出来的急，没带那么多。”</p>
沈栖姻却一指蒋琬手里的那袋银子：“我瞧着挺多啊。”</p>
蒋琬眼睫一颤，拿着钱袋子的手不觉收紧。</p>
沈苍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那些银子为父已经送出去了，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p>
“可我方才分明听琬姨说，她不要您的钱，我这会子又刚好要用钱，您拦着不让她将银子给我，岂非让人以为她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势利女人？”</p>
“这……”</p>
沈苍一时无言以对。</p>
蒋琬的关注点却彻底跑了偏，她有些不确定地同沈栖姻确定道：“你、你方才唤我什么？”</p>
“琬姨啊。”沈栖姻笑容亲切地上前几步，走到蒋琬的面前：“方才听父亲叫您‘琬娘’，料想您闺名之中有个‘琬’字，是以便如此叫您了。”</p>
“您既跟了父亲，总不能一直待在外头，迟早是要进府的，栖姻作为晚辈，唤您一声‘琬姨’原是应当的。”</p>
许是没想到沈栖姻对自己是这个态度，蒋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p>
她下意识看向沈苍，却见后者也是同她一样茫然。</p>
沈栖姻解释道：“琬姨不知，我这个人呢，吃软不吃硬，方才父亲一上来便喊打喊杀地吓唬我，我这才心生不快，犯了倔脾气。”</p>
“但您又没招我、没惹我，还会给我银子花，我没道理与您过不去啊。”</p>
话已至此，蒋琬手里的银子如何还留得住，只能硬着头皮给了沈栖姻，还得将漂亮话说尽：“咱们初次见面，原该给你准备礼物的，只是太过仓促，不及备下……”</p>
“无妨无妨。”沈栖姻摆了摆手，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转瞬却道：“琬姨下次记得补上就是了。”</p>
沈苍只觉得丢人，呵斥道：“不得无礼！”</p>
沈栖姻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父亲这是什么话？女儿哪里就无礼了呢？我当琬姨是自家人才没有与她见外的。”</p>
“否则日后旁人问起，我只说我与琬姨初见她给了一兜银子，那银子还是我爹给她的，您听听这好听吗？”</p>
沈苍被堵得吹胡子瞪眼睛，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还嘴。</p>
倒是蒋琬，和气道：“……栖姻说得极是，下次我一定记得补上。”</p>
“我只是没有想到，咱们会在这般情形下见面，你是小辈，按说是不该给你讲这些的，只是我与你父亲之间，你切莫要误会。”</p>
“琬姨无需说了。”她可没那闲工夫听她将一段“处心积虑的偷情故事”编成“感天动地的虐恋戏文”。</p>
“长辈之间的过往，我一个小辈哪里有资格置喙呢，您和父亲开心就好。”</p>
沈栖姻此言一出，明显感觉蒋琬松了一口气似的。</p>
她心里琢磨，这外头都传，说这沈家二小姐的医术如何如何了不得，她从前还没当回事，如今倒是深信不疑了。</p>
想是她只醉心医术，其他竟一概不通。</p>
旁人见自己父亲纳了外室，定要为自己母亲的地位感到担忧的，她倒好，反与自己这个外室处的亲亲热热，可见是个糊涂的。</p>
不过那张脸蛋儿倒是生得极好。</p>
赶明儿等自己进府，给她寻觅个人家，好给她的璋儿铺路。</p>
蒋琬望向沈栖姻的目光，后者一点都不陌生，因为沈家人要算计她的时候，就是这样看她的。</p>
武安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p>
不是一窝蛋不进一个筐。</p>
挺好的。</p>
这样筐倒了的时候，才能确保所有的蛋都碎掉，不用她一个一个地捏。</p>
离开蒋琬所住的那个胡同时，沈苍特意和沈栖姻一起走的。</p>
路上几次三番的试探叮嘱，深怕她在沈老夫人她们面前说漏了嘴，打乱他的计划。</p>
本来沈栖姻都没想搭理他，可他自己主动往上凑，她索性就不客气了，沿路看到什么买什么，吃的也要、玩的也要、用的就更不客气了。</p>
她自己那兜银子分文未动，倒是将沈苍身上仅剩的那些花了个溜干净。</p>
可这没钱哪行啊，明儿他去见蒋琬总不能空手去。</p>
因此这日回府后，沈苍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沈夫人。</p>
后者一开始还暗自庆幸呢，心说这府里自打没了那两个小蹄子，老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结果失望的发现，和前几次一样，他只是来找自己要银子。</p>
“老爷最近……”沈夫人倒了杯茶给他，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怎的花销这般大？”</p>
沈苍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你倒管起来我来了？”</p>
“不是……”</p>
“我花点银子怎么了？那是我自己赚的！”</p>
“老爷消消气，妾身不是那个意思。”恐沈苍不悦，沈夫人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老爷，妾身之前不是找了我爹的故友让他帮忙一起做生意嘛，如今已见了第一笔回头钱了！”</p>
“那正好，这次多给我拿一些。”</p>
“……是。”</p>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了下来。</p>
她本意是想让沈苍夸她两句，看到她对这个家的用处，谁知竟事与愿违。</p>
香兰立在一旁，心说你不自找的吗？</p>
让你嘚瑟，该！</p>
沈苍拿了银子，正欲离开，不想沈老夫人院中的下人忽然来报，说是府上来了贵客，叫他和沈夫人一起去见见。</p>
沈苍满心疑惑地去了缀锦堂。</p>
到了那才发现，去的不止他们夫妻俩，还有沈栖姻他们这些小辈。</p>
就连刚从牢里出来的沈耀祖也在。</p>
沈老夫人到底不忍心自己的大乖孙儿受苦，便暗中拿了自己的体己出来，叫人去京兆府赎人。</p>
沈栖姻听说，府里的人去了两次才把人给接回来。</p>
据说小厮第一次去的时候，忘给沈耀祖带衣裳了。</p>
他与沈栖姻几乎是同时到的缀锦堂，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恨。</p>
他觉得自己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眼前之人的错！</p>
若非她横栏阻挡不让自己收忍冬当通房，自己也不会负气去了青楼，自然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p>
是以都怪她！</p>
这笔帐，他一定要跟她好好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