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忱轻飘飘瞥她一眼,话中讽刺依旧。</p>
“夫人还觉得,我是在冤枉他吗?”</p>
“还觉得,当初他被御史状告入狱,真的只是被人诬陷吗?”</p>
他靠近她一步,微凉的手指按在她腕骨上,指腹贴着昨晚她挣扎时被绸带在腕骨内侧磨出的红痕。</p>
“晚晚该庆幸,没有真的嫁给他,不然,这刑部的牢狱,夫人也要走一趟了。”</p>
姜映晚颤抖着甩开他。</p>
他倒是也没再强迫她。</p>
风吹落,树枝上的雪霜飘转着落在姜映晚发丝上。</p>
裴砚忱抬手帮她拂去,随后转身。</p>
清冷的空气中,随着他步下亭台,留下一句:</p>
“一个时辰后,我们启程回京,离开前,先去用早膳。”</p>
姜映晚纹丝不动。</p>
好一会儿,她才从外面回到房中。</p>
宅院中的婢女们已经将早膳备好,方才她出去时不见人影的卧房门口,这会儿好几个婢女进进出出,见她过来,齐齐停下手上的动作,忙不迭侧身行礼。</p>
姜映晚没看她们。</p>
也没看桌上的膳食。</p>
直接出声让人退下。</p>
待所有人都离开,门关上后,一路上强压着的僵硬和潮涌的情绪才喷薄而出,她掩面顺着身后冷硬的门扉滑至地上。</p>
雪白的绒氅堆叠在脚边,将里面的衣裙掩住,也将姜映晚无声颤抖着身躯遮盖。</p>
她不愿去信裴砚忱那番话。</p>
也不肯信。</p>
但邓漳这个名字,却将思绪扯回遥远的记忆中。</p>
很多年前,邓漳出身低微,没有入朝的门路,为谋生路,他学着别人经商走四方。</p>
或许是天生就有经商头脑,</p>
又或许是时运得利,没过几年,邓漳还真将积蓄一翻再翻,直到家产万贯。</p>
都说十商九奸,但在姜映晚的印象中,邓漳是个名副其实的儒商。</p>
同在邺城临住的那些年,她父亲每每开设粥堂、雇医者为百姓义诊,他都跟随着她父亲为邺城的百姓贡献一份力。</p>
当某个地方遭受天灾时,他亦会跟着她父亲一道捐银赠粮,尽力挽救无辜的生命。</p>
姜映晚记忆中的邓漳,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因同为商人又是近邻的缘故,与父亲的关系极好,常常把酒言欢,更是将她看成亲女儿疼爱。</p>
她难以接受,那样儒善随和的邓伯父,会与她父母的死有关系。</p>
更难以置信,明面上大名鼎鼎的善人兼儒商,背地里却在皇子夺嫡战役中扮演着不知名的角色。</p>
但同时,理智又告诉她,那些年中,邓漳的行踪,确实有几处异常。</p>
比如四年前。</p>
她双亲故去的那一年。</p>
她父母双亲是在暑夏在南江身故,邓漳是在初春离开的邺城,说是有一笔大生意,离邺城很远,只是时间很紧迫,未多说便匆匆离开了邺城。</p>
后来没多久,传来她父母故去的噩耗,与之同时,听后来的叔婶说,那几日一并传来了邓漳在外不慎重伤的消息,无法接着走商,紧急将容时箐喊了去。</p>
在那之后,她再没有见过容时箐与邓漳。</p>
直到过了三年,才在京城裴府,见到了弃商从政、考取功名并顺利认祖归宗的容时箐。</p>
那些记忆,像尖锐的针,扎的姜映晚脑仁生疼。</p>
她眼眶逐渐模糊,无声的泪顺着指缝流下,蹲靠在地上,脊背单薄绷紧的女子颤抖幅度增大,像极了无声压抑的哭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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