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皮的厚度适中,恰好的薄透度,外皮都看得见油色和馅料,偏偏不露馅儿。面皮渗透了汤汁,每一口都很有滋味。</p>
包子小,一口下去,能咬一半的馅儿。咸菜经过处理,也垛成了丁,和豆干丁完美配合,每一口都是软弹的咸香。</p>
炖菜的大酱没加多少,腊肉的油还盛出一些炒馅料,一盆菜炖出来不腻味,盛一碗配包子,可以当汤喝。</p>
谢岩吃得很满足,他说:“比我在外面买的都好吃。”</p>
赵佩兰也是点头,然后记起来:“我们家好像没有这些菜?”</p>
谢岩就呛着了。</p>
陆杨神色平静地把傻柱送菜的事说了一遍。</p>
赵佩兰欲言又止。</p>
事情过去了一晚上,她情绪冷静了,又开始害怕了,她担心傻柱家的人会打上门。</p>
闹婚是人家理亏,拿人家这么多菜,就是他们家理亏。</p>
这回过来,多几个小媳妇小夫郎,陆杨怎么应付得了?</p>
陆杨却不怕。</p>
“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烧高香吧。再想过来,还得看我给不给他们脸。”</p>
席间再说债务问题,赵佩兰断断续续讲了些。</p>
一开始,他们顶不住压力,往外给了些田地。</p>
后边死活不肯给了,但田地就在那里,每年丰收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要去抢粮食,跟佃户起不少冲突。</p>
原想报官的,这些人乌泱泱跪地上求,他们又心软。一次没成,两次没成,再说去报官,别人不怕了。</p>
陆杨:“……”</p>
难怪叫你们“肉包子”呢,又香又软,还没还手之力,路过的狗都得咬一口,更何况是人。</p>
问及家资,赵佩兰叹气声更大了。</p>
“不是我防着你,真的没有了。他爹只是个秀才,考完了有财主示好,得了一百多两银子,他后来给人担保,又找了个私塾的活,几年下来也攒了些钱,有了钱,听着财主的意思,买了个小铺面。余下都去买田了。统共就三十二亩地,之前让出去一些,后来的我都卖了。”</p>
铺面经营不善,早关门了。</p>
外头人都说他们家靠租子过日子,说的就是田地和铺面。</p>
秋收后卖的田,这些银子拿来下聘娶亲了。</p>
赵佩兰还想再把铺面卖了,能周转一些。</p>
陆杨不同意卖。</p>
他们一家三口都不会种地,那个铺面留着,以后做点生意,还能生钱。</p>
再说种地,他们也没田地了。</p>
赵佩兰吃着包子,试探着提了个意见:“不然我们搬到县里,柳哥儿手艺好,我们一家卖包子去?”</p>
陆杨嫁人之前就有这想法。</p>
“可以是可以,但得先把村里的事情解决了,不然他们每回赶集,还能再闹一闹。闹多了,再好的手艺也留不住客了。”</p>
他仔细想了想:“这事必须解决,谢岩还得考状元,在村里名声坏点没什么,闹去县里,让别的书生都知道了,往后他再走出县城,去府城,去京里,别人都说他欠债不还,谁跟他来往?把路走死了。”</p>
根本不想考状元的谢岩:“……”</p>
陆杨侧头对上谢岩的寡夫脸,说道:“读书人都讲究君子之风,这些乱糟糟的污名得洗了。”</p>
谢岩小小声提意见:“我考不上状元的。”</p>
陆杨顺口应了:“知道了,状元郎。”</p>
谢岩:“……”</p>
他想挣扎一下,但他不敢。</p>
陆杨再问接亲队的事。</p>
谢岩说:“我有个同窗好友,家里做生意的,他给我安排的。”</p>
陆杨问:“这么有能耐,没给你请几个人过来镇场子?”</p>
这种事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p>
出门在外,谢岩要脸,婚酒都没请人来吃。只说下次去县里,再带夫郎一起,请人吃个饭。</p>
陆杨记下了。</p>
他问谢岩现在在哪里读书。</p>
说起读书的事,赵佩兰哭了起来。</p>
原来是四叔去县学闹过以后,谢岩没法在那里继续读书,后面改读私塾。</p>
私塾束脩贵,今年没交上,谢岩就在家里读书。秋收后卖了田,赵佩兰觉着这样混着不成事,就给谢岩说了亲。</p>
她有私心,知道家里请个厉害的,才能压住一帮牛鬼蛇神。</p>
可是她怕家里来只老虎,母子俩更加没有活路。谢岩说了几次陆家小哥儿不行,她执意定下。</p>
没想到兔子急了会咬人,相看时软绵绵的小哥儿,过门以后如此泼辣。</p>
谢岩给他娘递手帕,见缝插针表达需求:“我不上学了。”</p>
陆杨当他舍不得银子,让他别想太多。</p>
“你尽管去上学,束脩的事我想办法。”</p>
一般私塾都在年节后开课,也就是正月十六。</p>
陆杨把谢家的情况盘算一遍,把他要做的事情理顺。</p>
钱是一定要攒的,定个小目标,先攒够束脩和书本笔墨的银子。</p>
再是过冬的物资,眼下已经是冬季,家里连柴火都没多少,肉蛋菜,有一样算一样,全没有。这哪能过日子?</p>
冬季有年节,他不能空手回娘家吧?也得给两个爹备一份像样的年礼。</p>
再是回门临近,两个爹知道他进了“狼窝”,少不了担心。这门亲事最让人看好的,就是谢家条件不错。</p>
到他回门,他须得拿出足够丰厚的回门礼,才能安两个爹的心。也好让他们别内疚自责,伤了身子。</p>
除此之外,就是重中之重,村中事务,等同谢岩的声望,这是一定要办妥的。</p>
按照时间来算,他得先拿一份回门礼出来,再备够冬季物资,然后是年礼。</p>
这些有了,日子也该过顺了,可以稳稳攒束脩。</p>
陆杨看天色,跟谢岩说:“那我们去一趟县里吧,我顺便看看那间铺子情况,也见见你那好朋友。家里什么都没有,也得添一些,再买些面粉回来,我们做包子卖,先把日子过起来。”</p>
谢家没有养牲畜,牛车驴车都没有。</p>
马也是好友借的,跟着接亲队回了。</p>
陆杨打算见面后,看看这同窗的性格,试试能不能借个牲畜用用。</p>
那同窗都能往外借马了,家里总有驴子吧。</p>
赵佩兰看陆杨风风火火就要走,劝了句:“现在去是不是太晚了?”</p>
陆杨摇头:“不晚的。娘,你自己在家别怕,灶屋有菜有肉的,中午能应付一顿。我走之前,会满村转一圈,保管没人敢来找你麻烦。”</p>
赵佩兰:“……?”</p>
“你怎么转?”</p>
陆杨说:“我去找他们借车,他们肯定会问我们要去哪里,我就说我去报官。我这辈子没受过这委屈,这些刁民,我嫁个秀才,他们都来调.戏我,不给他们送去打板子,算我白姓陆了。”</p>
赵佩兰能理解他,说起这事也很生气。可是那些人不怕报官了。</p>
谢岩则立即要去写状纸。</p>
这事他真的很生气!</p>
陆杨只让赵佩兰别管,紧跟着追到房间,看谢岩这就研墨,准备起稿,看得他心里热乎乎的。</p>
“瞧你那傻样,还能真去告他们啊?”</p>
谢岩看向他,疑惑问:“不告吗?那你不姓陆了?”</p>
陆杨觉着他这人怪傻气的。</p>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狠话,再说了,我不姓陆又怎样?我跟你姓也行啊。”</p>
他从书桌上拿了一沓纸,都是谢岩写过字的。</p>
“这就够唬人了。”</p>
家里碗筷赵佩兰收拾,他们趁早出门,天黑前能回来。</p>
赵佩兰把钱袋给陆杨了,里头有一两多的碎银子。陆杨都接了。</p>
他行为的确彪悍,牵着他家小秀才,顺着他今早走熟的路线,满村子绕了一圈,到处借车,说要去县城告官。</p>
参与闹婚的人都急了,怎么还去告官呢!</p>
他们嚷嚷着:“你们欠我们田地和银子,我们去要债的!你们告官,官老爷也不会理你们!”</p>
陆杨冷笑:“一码归一码,昨天我成亲,你们干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清楚。我不要脸了,看你们有没有命扛住板子!”</p>
不借车,他拉着谢岩就要走。</p>
前面有人拦着,他就举起手上的稿纸说:“我不介意在状纸上多加几个名字。”</p>
这些人急坏了,想拦不敢拦,只说不借车,但老远还跟着走,跟着劝。</p>
有人说陆杨不道义,都收了赎金了,怎么能干这种事。</p>
陆杨说:“你们人多势众,我害怕啊。你们现在还敢围着我们,改天不得上房揭瓦啊?”</p>
一些没有参与婚闹和没有近距离婚闹的人退了,余下几家都要哭一样。</p>
另一个岔路口,傻柱家的人已经跟二喜家的吵吵了一早上,傻柱扛不住压力,说了实话,讲了陆杨清早来收保护费的事。</p>
他们两家赶忙就要去谢家理论,找陆杨要医药费。</p>
一帮媳妇夫郎呼呼啦啦的出门来,听说谢家秀才领着他家厉害夫郎去县里告官,吓得腿都软了。</p>
再回家跟家里男人们说一声,一群人再出来,只看见那对夫夫俩决绝的背影。</p>
真是好狠的心啊。</p>
宁肯走路去,都一定要告官。</p>
他们急得跺脚,恨恨道:“你们怎么不拦着啊!”</p>
看热闹的村民说:“谁拦他告谁,你现在跑着去,还能追上,你去啊,你怎么不去啊。”</p>
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p>
县里人过来,也要时间的,所以他们又急忙忙跑谢家去。</p>
赵佩兰:“……”</p>
陆杨说得对,今天没人敢来找她麻烦,但都是来求她说情,手下留情的。</p>
感情牌又打上了,还有人哭起来了。</p>
赵佩兰头一次发现,这些狼一样的人,原来都是纸做的。</p>
说什么不怕官,都是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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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