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p>
王圆圆有点急，牛大海见状询问怎么了。王圆圆看了眼大殿内站在最前头的小多福，恨不得自己替多福罚站，心疼说：“多福功课是写了——借一步说话。”</p>
两人移步离大殿远了些。</p>
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东厂厂公半夜翻墙偷儿子作业这事，王圆圆没直接抖出来，低声说：“大海公公劳烦你跑个腿，去一趟宣政殿找赵总管，就说昨日圣上看完小公子作业能不能送过来。”</p>
牛大海一听，眼睛先是睁大了一瞬又恢复如常。</p>
赵二喜提点过他要诸多照顾许多福，但万万没想到，圣上夜里还亲自看许多福的功课，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当即态度更为殷切，“王哥哥说的什么话，不麻烦的，小公子的事那是我的事，可怜见的，我现下就去。”</p>
“多谢多谢了。”王圆圆拱手。</p>
牛大海也不客套谦让了，嫌耽误时间，只说了句：“王哥哥你守好小公子，我去了。”</p>
王圆圆盯着牛大海疾步的背影，好兄弟。</p>
去宣政殿传话尤其是找赵二喜这事，殿内等闲小太监不行，胆子小不敢去一方面，王圆圆也怕那边太监不当回事——这样小多福要多站许久。</p>
也就牛大海能跑一趟。</p>
至于他——王圆圆靠近大殿，老远距离就看到殿内后排学生有些个人犯贱嬉笑小多福的脸，于是又变成一副‘阴惨惨死太监’模样，死死地扫射盯着那几个。</p>
仲子恺：突然冷飕飕的。</p>
牛大海有些胖，一路疾步，宫里规矩不许太监宫女跑，但没人看见的时候还是能跑一跑的，等到了宣政殿那是气喘吁吁，气儿还没匀完，小路子最近很眼尖机灵，认出是崇明大殿的牛太监，忙去禀告他师傅。</p>
赵二喜心里咯噔一下，牛大海来了？别是小多福出什么事吧。</p>
于是俩太监碰头，皆是一脸操心着急相。</p>
“可是小多福出什么事了？”</p>
“小、小公子——”牛大海喘着气也不敢吊赵二喜，虽然赵二喜看上去快急死了，先道：“小公子没事，被胡太傅罚站了，王公公差我过来，问一下赵总管，要是圣上看完小公子功课能不能给送过去。”</p>
赵二喜本来嘟囔什么功课，瞬间想起来昨晚圣上兴致好，让他牵狗那事，顿时：……</p>
“也怪咱家，忘了这茬。”赵二喜把锅揽在自己身上，“你候一候，咱家进去禀明圣上。”</p>
大殿御书房内正批折子的宁武帝听完：……</p>
也沉默了。</p>
赵二喜把脑袋埋得低低的，背锅：“都怪奴才忘了。”</p>
“多福功课在紫宸宫，你去取，取完送到崇明大殿。”仲珵说。</p>
“喏。”</p>
仲珵：“等会，你是说胡太傅罚多福站着了？”</p>
“是，崇明大殿的总管太监牛大海这么说的。”</p>
仲珵：……不能光取了完事，小满要是知道多福受了天大委屈，虽然他不觉得小小罚站就是天大委屈，但小满肯定不高兴要自责了，没准还要捶他。</p>
于是宁武帝提起朱笔，另取纸张批改了许多福作业。</p>
“拿去，连着这个和多福功课一并给胡太傅。”</p>
“喏。”赵二喜双手接过朱批忙退下。</p>
如此一通来回周折，等赵二喜捧着小多福作业和朱批送到崇明大殿胡太傅手里时，也快下课了。胡太傅对圣上朱批还是很敬重的，听了缘故，先是看到朱批。</p>
圣上朱批：多福字迹端正，功课甚好。</p>
胡太傅知道圣上自小天赋过人，既然被圣上夸赞，那许多福这次的功课肯定是有所进步，也怀着几分期待，然后拆开了许多福叠起来的功课。</p>
看完，胡太傅脸色一时很复杂。</p>
但圣意定论，他也不好多说，只说：“许多福，你的功课送到圣上那儿批改，为何不早说。”</p>
许多福气得脸颊鼓了下。</p>
太傅，要是我说，我也是才知道我的作业跑到皇帝爹那儿您信不信。不过奇怪，他的作业怎么会跑到皇帝爹手里。</p>
真是，那他白白站了一早上算什么！</p>
算他一早上消食叭。</p>
饿了。</p>
午休了，胡太傅带着侍读离开。</p>
赵二喜看了眼小多福，说：“小公子今日受委屈了。”</p>
“嗯。”许多福点头，许多福承认很委屈，然后问：“赵公公，圣上给我批改作业，那我下午能过去问圣上功课吗？”</p>
赵二喜擦汗擦汗，小多福你这表情不像是问圣上作业，像是受委屈要去找事的——他可不敢拒了，含糊说：“那得看圣上有没有空闲。”</p>
“我知道了赵公公，我放学就过去。”许多福微笑。</p>
赵二喜忙溜了。</p>
赵总管一走，原本安静偷偷听、偷看的学生们依旧安静，没人第一个开口说话，还是许多福捶了捶腿喊：“李昂今日你不用帮我温书了，我早上都听进去了。”</p>
哭。</p>
完全不困，发四有用。</p>
李昂应好，走过去，“你累不累？”</p>
“累。”站了两个小时哇，他偷偷换腿站一站的时候，胡太傅背后跟长了眼睛一样就会逮捕他，吓得他站直。</p>
李昂：“那我扶你，你先坐着歇歇。”</p>
“没事我能走。”</p>
“多福，你昨日的功课我能看一下吗？”李昂很是勤勉，“圣上夸赞你的功课，我想跟你学。”</p>
许多福稚嫩的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不好意思来，“你看吧你别笑话我。”</p>
“怎么会，圣上都夸你好，连着胡太傅都——”</p>
“胡太傅没说。”许多福知羞打断说。</p>
李昂想了下，刚才胡太傅是没点评多福功课如何。</p>
两人对话聊天，其他文官集团少爷们都是上进勤勉的学生——家里都是送最优秀最勤勉的崽进宫，要是纨绔捣蛋的笨蛋，宁愿错过宫学名额，也没哪位官老爷脖子硬送个麻烦祸害进宫的。</p>
又不是嫌自己官运前途太顺了。</p>
因此好几位同学都围了上来，礼貌主动询问李昂能不能一起看。李昂说：“这是多福的功课，你们该问他的。”</p>
大家看许多福，也有些不好意思。</p>
许多福无所谓，很是大度：“看吧。”</p>
“谢谢你许多福。”</p>
大家围上来，李昂小心翼翼将多福功课铺在桌上。</p>
许多福则是坐下揉揉腿，没一会就听大家开始夸他的文章，说他写得好、字好、抄的干净等等，听得许多福汗流浃背，他虽然自信爆棚，没事夸夸自己从不内耗，但也不是半点数都没有的，还不想让同学指鹿为马。</p>
“其实我字一般的。”许多福老实道。</p>
但没人信，因为圣上朱批说多福功课甚好了。</p>
许多福：……亲爹滤镜吧。</p>
前面热热闹闹，好一通捧许多福功课，后面仲子恺小团体安静片刻后，有人酸溜溜说：“那些人竟然都去捧太监儿子臭脚了。”</p>
“以前不是自诩文官清直不和奸宦同流合污，还不如田文贺那几个。”</p>
“可不是嘛，不过圣上怎么就单看许多福功课了。”</p>
这等殊荣，崇明大殿众多学子一人也无。</p>
说起来仲子恺要把当今圣上唤二爷爷的，他亲爷爷是当今圣上的大哥，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流着先帝的血。</p>
整个大殿学生，论起皇家血脉来，仲子恺是最为尊贵的。</p>
但是，仲子恺在这里处处比不上太监之子许多福，以前许多福还算乖觉老实，不争风头，安安静静的，现如今耍各种手段收揽拢获人心，再过不久，整个崇明大殿都听许多福的了吧。</p>
仲子恺嫉妒又生气。</p>
许多福休息了会，和大家去后院吃午饭然后睡觉。</p>
“你下午要去拜见圣上吗？”有人很羡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