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居。</p>

韩秀端坐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p>

他面前跪了两个人，都俊美无俦。</p>

只是一个年龄稍长，一个看着年轻些。</p>

“大人，”年长的男人十分恭敬，“老七没了。”</p>

韩秀身子微震：“是金爷动的手？”</p>

“不是，是……阿妩那边儿迟迟不给个信儿，老七等不及，就想着设个局，引得那贾山桃松口。”</p>

“贾山桃？”韩秀终于肯把自己的视线收回来，他惊讶地挑眉，“是贾山桃杀了老七？”</p>

“是那些老百姓把老七杀了。”</p>

韩秀嗤笑一声：“这不可能，以老七的身手，若是夜里偷袭，屠一个村子都戳戳有余，就算是白日里硬碰硬，也不至于会死在一群乌合之众的手下，你们可打听清楚了，真的是死在几个老百姓的手中吗？”</p>

年长的和年轻的男人对视了一眼，那年轻的男人垂下了双眸：“大人，是属下亲眼所见，老七他……他不是死在几个老百姓的手中，他是死在一群老百姓的手中。”</p>

饶是他杀人无数，想起老七的尸身，也忍不住声音发抖。</p>

那已经不能叫做一个人了，只能称之为一滩人。</p>

街道上忽然响起了锣鼓声，声音由远及近，里正带着几个汉子，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盆红红黄黄之物。</p>

最前头的两个汉子负责敲锣打鼓，每一个鼓点过后，便有十几个汉子齐声喊。</p>

“拐卖妇孺良家子，人人得而诛之！”</p>

里正怀中端着的大盆里，于一滩红白之物中，露出一点金色，仔细一瞧，像是个被踩扁了的簪子。</p>

韩秀摇摇头：“虽是个可恶的拐子，可将一个妇人打成这般，何其残忍！到底是一群没读过书的穷苦老百姓呀。”</p>

他嘴角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看了几眼那红白之物，就又厌恶地皱了皱眉。</p>

回过头来，却发现面前的两个人双眼赤红，那个年轻的更是浑身颤抖，眼角甚至都有了眼泪。</p>

“怎么了？老七死得比这个还惨？”</p>

年轻人一拳砸向地面，竟把二楼的地板砸出了一个大洞：“这……就是老七！”</p>

“什么？”韩秀踉跄起身，差点带翻椅子，“那一盆盆的……是老七？”</p>

秀水镇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p>

有最近丢了孩子的，追着那几盆东西哭天抢地，想问问这几盆肉，他们的孩子到底被拐到了哪里。</p>

还有些把自家婆娘儿女卖了的，怕背上难听的名声，也混在这群人堆里，大声咒骂着，恨不得把这几盆肉喂狗。</p>

百姓们群情激愤，很快就失控了。</p>

里正和汉子们护不住这几盆肉，他眼疾手快地把踩扁了的金簪子捞出来，将肉连盆扔向人群，引来一群人的哄抢。</p>

家中丢了儿女婆娘的对拐子恨之入骨，抢了肉便往嘴里塞，企图用这种法子，让拐子永世不得超生。</p>

还有些跟贾老太一般信奉烂七八糟的神仙的，认为吃了人的肉可以治百病，忙抢一把肉，好拿回家包饺子吃。</p>

山桃听三年和吴嫂子说了这事，胸口一阵翻腾，扶着墙根吐了个昏天暗地。</p>

扭头看见贾老太端了个盆，拉着照庆要出门，山桃忙把人给喊住：“奶，你去哪儿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