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山桃差点滚出车厢，就连张春兰也回了神。</p>

二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才发现是贾老太在打鼾。</p>

张春兰的目光有了一丝丝的柔和：“贾奶奶是好人，是她想起来为我娘请了大夫。”</p>

山桃不知道说啥好。</p>

纵使请了大夫也回天无力，太迟了。</p>

“孙相公和你也是好人，若不是你们，我今日肯定无法脱身，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们。”</p>

山桃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怪。</p>

张春兰此人心机颇深，又有执念，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为妙。</p>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别再说什么报答的话啦。”</p>

山桃不求张春兰报答她，只求张春兰不要报复他们一家子就好。</p>

当然，这个一家子不包括贾秀莲两口子。</p>

“你不信我？”张春兰笑了笑，又很快红了眼圈，“我这辈子就是吃亏在不认字上，若是我跟你一样会读书写字就好了，你们一家子都认字，所以才有钱，我们不识字，才处处受穷受欺负。”</p>

山桃抿了抿嘴。</p>

张春兰把因果关系搞反了。</p>

他们贾家老太爷也不识字，是被骗了无数回之后，才意识到读书识字的重要性，此后无论家里多缺钱，都咬着牙供孩子上学。</p>

也不求后代能通过读书科举改换门庭，就求着孩子们能读书认字出去卖粮食不被人骗。</p>

那位老太爷很有先见之明，还定下了规矩，以后家里男丁娶媳妇，得娶个能识字会打算盘的，女儿嫁人，得嫁个会读书家境殷实的。</p>

贾家四代都严格遵守家规，娶的媳妇都识字，虽说识字不多，可也够用了。</p>

张春兰是只看到贾家人因为能认字才不受穷，却不知道贾家人是想不受穷才咬着牙认字。</p>

这世间少有发横财的人，大多数人家还是脚踏实地，一点一滴地积攒财富，靠着几代人的努力才攒下一份家业。</p>

其中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出了岔子，沾染上赌博这样的恶习，这一家子就得完蛋。</p>

见张春兰认了真，山桃就不打算劝她。</p>

多说无益，反正看张春兰这个样子，是想让她弟弟张冬子读书进学的，这是好事，又是人家的家事，她何必多管。</p>

山桃不说话，张春兰却说个没完。</p>

“贾奶奶已经告诉你了吧？我现在不是个人，山桃，我是个奴才，以后你大姐想打我就打我，想骂我就骂我，不顺心了，把我卖了也不妨事，从前我还想着挤走你大姐，做徐光宗的妻，让徐光宗教冬子读书，如今，我这个奴才，已经做不成他的妻，顶多能做他的妾了。”</p>

山桃很无语。</p>

她心中才升腾起的对张春兰的同情之心，立时便消散得无影无踪。</p>

有病吧，吃了多少次亏了，怎么还不醒悟过来，还想上杆子做妾去！</p>

张冬子想读书，要么就自己出去挣钱赚束脩，要么就靠着张春兰做绣活儿攒的那点钱，不管多少，都是来路光明的钱，何须巴结着徐光宗，让徐光宗教？</p>

她依稀想起出嫁前，张春兰曾面如死灰，跟她说要立女户，一辈子不嫁人，赚钱供冬子读书，给娘治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