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我看到你,幸福和悲哀的城市。</p>
又一次,我看到你,用一颗更远的心,一个更不是我的灵魂。</p>
又一次,我看到你——里斯本】</p>
午夜时分的里斯本并不像诗歌里描述的那样浪漫,3月的风划过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点都不温柔。</p>
朴元彬坐在地铁通道的楼梯上裹紧了外套,但这点单薄的衣物仍然无法对抗夜间的寒冷。</p>
他几乎都快感受不到手指的温度,感官已经开始麻木,身体开始发送紧急信号。</p>
求生的本能让他哆哆嗦嗦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口袋里掏出上一个客人留下的打火机。</p>
这个就在一小时前点燃了蜡烛并在他身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烫伤的“凶器”,现在却讽刺地成为了他在这个寒冷的晚上活下去的“希望”。</p>
据说,当一个人面临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大脑会以极快的速度回放他一生的点滴瞬间,如同一个走马灯般快速闪过。</p>
而朴元彬就在寒冷和饥饿所带来的压倒性的黑暗中,靠着打火机火苗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光,在回忆的走马灯中再次看见了那个人的脸。</p>
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是那个人所有的朋友好像都会喊他“Andy”。</p>
Andy跟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p>
朴元彬对金钱的概念其实很差,这听起来很讽刺,毕竟他的职业就是要求要长有一双利眼。</p>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总是接不到什么大方的客人,甚至很多次他在事后追着对方要钱还总是被揍的鼻青脸肿,然后又得养很长一段时间才可以继续出现在街头。</p>
就算这样,他在看见Andy的第一眼也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活在真空无菌星球的小王子。</p>
哪怕Andy长着一张看起来就风流债无数的坏男孩的脸,但他却拥有世界上最澄澈善良的眼睛。</p>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朴元彬在街角提着裤子追着上一个客人要钱,反而对方一脚对着他腰上的旧伤踹了过来。</p>
朴元彬摔倒在地上疼的直不起腰,眼泪混杂着伤口渗出来的血,身上还有青青紫紫在刚才被对方掐出来的痕迹。</p>
那天还下着雨,路过的人见怪不怪,朴元彬躺在地上努力地大口呼吸着混杂着潮湿腥味的空气,但腰椎上的伤仍然是钻心的疼。</p>
他恨透了这个恶心的世界,但就在想要一了百了跳下站台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p>
“小心。”</p>
朴元彬被牵住顺着惯性转身,鼻腔里呼吸到的却是清冷又温柔像是月光下行走在松林中才会闻到的味道。</p>
“列车很快就要过来了,站在线内会很危险。”对方对着他轻轻笑了一下。</p>
朴元彬很想说关你屁事。</p>
但他抬头看见了那张脸。</p>
这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孩。</p>
……</p>
又一次遇见Andy是在海边,这一次朴元彬倒不是想寻死了,他只是听说最近有个贵族学校承包了这片海岸作为学生活动场地。</p>
学生的钱一般都比较好赚,而且他们因为涉世未深的缘故折腾人的花样也玩的很少。</p>
就为了能来这边,朴元彬还跟身为他同行的郑成灿打了一架。</p>
朴元彬虽然没有打赢,但是郑成灿误食了朴元彬偷偷下的泻药,到头来朴元彬还是独占了这片海滩的经营权。</p>
但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他没想到现在大学生也玩的花,有个叫Anton的American bitch在学生群体中受欢迎的很,居然裸着上身趴在落日游船上对着Andy撒娇让他抹防晒。</p>
也就是这一次朴元彬靠着跟他们的同学将太郎做运动时的闲聊才知道,原来那个男生叫Andy,他来自加拿大,在里斯本不过是度假。</p>
“他应该很快就要走了吧。”这个日本人的花样很多,但压在身上的时候很温柔,“听说他有个姓宋的未婚妻。”</p>
朴元彬一边配合地动着腰一边怯生生地问:“是他现在身边躺着的人吗?”</p>
“哈,当然不是了。”将太郎捏了捏他的脸,“Anton只不过是仗着他爸爸是校董一直在死缠烂打倒贴而已,Andy从来都没有回应过。”</p>
然后将太郎就不再说话了,他靠着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力道成功让朴元彬闭上了嘴。</p>
……</p>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午夜的里斯本。</p>
落了单的小王子很安静地靠在街边的栏杆上仰头望着月亮,他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侧过往这边瞥了一眼。</p>
朴元彬一瞬间感觉自己肩膀上搭着的来自客人的手在他的皮肤上燎起了一串泡。</p>
他像是触电般本能甩开了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咸猪手,然后下一秒就被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p>
“给脸不要脸。”那个中年秃顶男呸了一口,“长得再清纯还不是个出来卖的货,老子还怕染上病呢。”</p>
朴元彬的脸当场就烧了起来。</p>
他很想回嘴,虽然他吵架也不厉害,但是这种时候他如果不泼辣一点的话以后再遇到这个人会被压价压的很厉害的。</p>
但他被那样一双清澈又平静的眼睛看着。</p>
朴元彬吞下喉咙中涌上的苦涩和脑中匮乏的谩骂,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