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既明好像又重新认识了眼前毫无存在感的流犯铁牛。</p>

寂静的窝棚里，四周都是驴粪蛋子的美好香气。</p>

庞既明根本没想其它，只因为张达义突然脱离谢家人身边，落后到他们后边，可能是体力上出了问题。</p>

“多谢大人。”庞既明道。</p>

无权无势、无钱无食，就差一口气就能归西，庞既明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过来，许多盯着他们的目光麻木空洞。</p>

研究了一宿的张达义想好了措词后，放缓脚步借故慢慢落后到庞既明他们一家四口附近。</p>

就因为这个位置跟让别的地方比，让人难以忍受，他才苟在这一处角落睡了一个安稳觉，没人过来跟他抢。</p>

庞既明未说时，有其他了解内情的差役在说得上话的同伴耳边附语。</p>

铁牛晚上啃完饼子，在窝棚里睡的好好的，一翻身发现身旁堆了一家四口楼在一起。</p>

铁牛眼睛都盯绿了！</p>

妻子和孩子紧紧抓住庞既明的衣衫，顺着窝棚边沿，终于找了一处犄角旮旯的位置。</p>

启程上路时，周围的流犯纷纷退避三舍，恨不得离他们一家远远的。</p>

张达义回头，正对上谢豫川转过来的视线。</p>

吃的东西，是不能带过去的，容易出事。</p>

“少将军合该早点安寝。”</p>

给差官干完活，庞既明应该回柴房，但妻子和孩子都害怕，他也不想再回到危险的环境里，于是趁着几位差爷们今夜心情好，主动提出吃完东西能不能带着家人去外面的窝棚睡一晚。</p>

就在庞既明以为这半块解差赏的面糕留不下的时候，只见铁牛忽然翻身又躺下了。</p>

怎么翻个身，旁边长出四个人？</p>

深更半夜的，两个孩子惊吓过后，倦意袭来，早就在他和妻子怀里睡着了。</p>

第二日。</p>

庞既明端着一碗解差们给的食物，回到妻儿身边。</p>

只有铁牛，毫无所觉扛着脖子上的枷锁东瞧西看，走得稳稳当当。</p>

“难怪。”那差官听罢，点了点头，也没为难他，“行吧，居然你自己主动要求的，那自己就出去自己选地儿吧，晚上外面可不舒坦，不见得更好。”</p>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从中牵桥搭线之事，略有生疏。</p>

他见押解的差官里有几位大人吃过。</p>

深夜，庞既明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终于被临时找他来干活的差官放过。</p>

庞既明恶狠狠地瞪回去，那些目光不甘心的散了去。</p>

“我去攀谈攀谈。”张达义道。</p>

一家人像是被熏入味了似的。</p>

“容我们一家四口在这里睡一晚。”庞既明低声商量道。</p>

解差们今日也不爱往他们这边来了。</p>

庞既明认出了张达义。</p>

张达义刚靠近庞既明，一股刺鼻的味道差点熏到他。</p>

几位差官很诧异：“晚上安顿时，你不是特意要的柴房，怎得又换？”</p>

本来庞既明身为流犯，公人喊他干点什么他也不好拒绝，但今天找他帮忙的那群差官们心情好，见他用的顺手，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该写的文书家信也都弄完了，银钱是不会给的，但白天里剩的一些饼子肉菜等等，倒是可以送他。</p>

一张黑黝黝的脸，在夜里僵在干草堆里：“……”</p>

庞既明身形微顿，脚下定住。</p>

俩人互相对视，有点尴尬……</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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