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片刻,不见下面那丫鬟动静,闲而转眼一瞥,一双凤眸微微凝住。</p>
那丫鬟跪在地上,侧脸犹如美玉,莹润娇俏,天光昏昏也暗不得她半点容色。</p>
世子段时凌记得这丫鬟,她在自己身边伺候许久了,是有副好容颜,只平时总喜欢低着头,闷着声,不吭不响的,和个木头人雕出来的假人似的,总无动静。</p>
此时她一双明眸红红,泪水珍珠一样噙着,欲挂不落,贝齿咬了红唇,更添两分欲说还休的委屈模样。</p>
她这副样子,他倒是头一回见。</p>
段时凌起身,拔步向前,懒懒地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颔。</p>
她的脸颊肌肤极细,色泽如牛乳,触手如温玉。</p>
段时凌一愣,喉头微滚。</p>
他隐晦地看了一眼那只燃着香的金兽炉,眼角猩红杀机一闪而逝。</p>
桃夭被迫看向他,对上了那双目光。</p>
幽暗,黑沉,气势惊人。</p>
她没有闪躲,直接与他对视,二人视线交汇的地方,竟好似有火花迸射。</p>
段时凌撤了手,背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她。</p>
这丫鬟今日胆子大得不一样,好似换了个人似的,比平常那木头哑巴的模样有趣了些。</p>
“你叫桃夭。”他冷声。</p>
桃夭细细地应了声:“是,奴婢桃夭。”</p>
段时凌的声音轻描淡写。</p>
“你既进书房收拾,便是听见了方才的动静。青竹一心要伺候本世子,爬上高处,她与你同为书房伺候的奴婢,你怎么看此事?”</p>
他瞧见她的手指捏了捏,纤长的指头上挂了血珠,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莹着润色。</p>
桃夭大脑飞速转动,伸手拂上段时凌的金靴,拿帕子细细地擦着湿了茶水的一角,声音犹如银铃动人:“世子爷,奴婢以为,您确是需要一位通房丫鬟伺候,只那人未必是青竹。”</p>
隔着靴子亦能感觉到少女弱柳扶风的幅度,指腹温柔。</p>
他本该一脚将这送上门的东西踹开,却不知为何一动没动,放任她假道伐虢,顺着金靴往上擦拭。</p>
段时凌挑起眉头,那双凤眸噙着滔天的繁复,还未开口,又听见桃夭细声细语道:“世子爷,府中已有意让您与太傅嫡女议亲。您若是没有一位贴心的房中人锻炼修习……那事,大婚后或许会有尴尬之处,故而,奴婢斗胆,觉着您放一位通房在身边亦无不可。”</p>
桃夭两世为人,却一直从未和男子亲近过,这话说完,自己脸颊就烧得通红。</p>
修习那事?尴尬之处?</p>
尽是虎狼之词!</p>
下一瞬,她只觉得气压一下子冷得骇人,一股大力将她拨开。</p>
段时凌拂袖,漠然地凝着她,像是在看个不值当的小玩意儿,转身道:“滚出去。”</p>
她的话已经十分明显,毛遂自荐得清清楚楚。</p>
原来,与那青竹是一丘之貉,一路货色。</p>
无趣,当真无趣。</p>
桃夭心里一坠,自是明白他的嫌恶和唾弃。</p>
眼前仿佛就是深渊,却强撑着最后一口心气不肯露了惨白气色。</p>
她起身行礼,睫毛轻垂,低声道:“回世子爷的话,奴婢与青竹不一样,青竹是王妃娘娘的体己人,而奴婢心里只有一位主子,奴婢只忠着您。”</p>
段时凌背对着她,她看不清神色。</p>
只知道他迟迟没有开口作留,心下究竟颓败了一刹,不得不硬着头皮行礼道:“奴婢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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