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霞是带着一件皮夹克过来的。</p>
“这几个月攒了工资，然后我在局里——教育局发福利，有一批福利品，是二轻局那边的，我买了两件皮夹克……”顾晓霞就在马号这边门口推着自行车给李龙解释着，“我爸一件，你一件……”</p>
“先进屋吧。”李龙阻止了顾晓霞的话，“外面这么冷，看你穿的还不厚，进屋说。”</p>
十二月了，外面还是很冷。虽然顾晓霞穿着棉衣，显得有点臃肿，但毕竟为了方便骑自行车，穿的不算多。</p>
现在外面零下二十多度，李龙可不想冻着她。</p>
“好。”顾晓霞没有犹豫。</p>
“二哥，剩下的这鱼不多了，你们先干着。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李龙笑着对李安国他们说，“这就是我对象，顾晓霞。她爸你们见过了，前面过来过的顾叔。”</p>
“晓霞，这是我老家过来的亲戚，我给你说一下，”李龙又给顾晓霞介绍着：“这是我二哥，李安国，这是我姐夫，陈兴邦，这是咱大侄子，李俊峰、李俊山。”</p>
李龙介绍一下，顾晓霞就红着脸打招呼。</p>
李安国他们还在掰着冻鱼，这时候忙不急的站起来打着招呼。</p>
他们知道李龙的媳妇在县里工作，原来是教师，后来进了机关，这是李龙说过的。</p>
他们也清楚人家在县里工作肯定气质和农村姑娘不一样。但看着骑着二六自行车，穿着呢子大衣，围着围衣，和农村妇女完全不一样打扮，而且非常漂亮的顾晓霞，心里大都还是赞叹着。</p>
“行了小龙，你赶紧带着人进屋吧，外面冷。这点鱼我们一会儿就弄完了。”李安国催促着，“快去吧，不用管俺们，晓霞，我们干活，让小龙招呼你，别在意啊。”</p>
“好，二哥，那你们就多干点吧。”李龙对顾晓霞说，“走，咱们进屋吧。屋里架着炉子，暖和着哩。”</p>
顾晓霞便冲李安国他们笑笑，推着车子到住人的房子那里撑好，拿着皮夹克跟着李龙进了屋。</p>
这屋里她来过的次数不多。两个人见面多数还是在大院子里，顾晓霞一两个星期回来一次，不过那时候通常李龙都是在山里或县里，在村里两个人见面的少。</p>
“你这屋子收拾的挺干净哩。”顾晓霞打量着屋子，看床上的被子叠起来，衣服挂在铁丝上，桌子上的东西并不乱，屋子里也没那么难闻的味道，赞了一句。</p>
“大衣脱了吧，屋子里热。”李龙脱去大衣，也给顾晓霞说了一句，“今年我拉的炭多，烧的也热。”</p>
顾博远那边李龙没送炭。下雪前他其实问过的，只是顾博远不要李龙给送炭，他说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队里分的那些炭够烧两个月了，后面又和别人合伙买了一些，自己又挖了一些梭梭柴的根，够烧了。</p>
顾博远不止一次给李龙说，不需要太过于关注他那边。他是李家人，顾晓霞是嫁到李家，李龙逢年过节过来看看就好了，平时做好自己的事情。他还不算老，自己能照顾自己。</p>
老一辈人的观念还是挺保守的，这一点李龙还是能理解。</p>
“我爸说，你经常去给他送东西，他不想让你经常过去，他说他还没老，能照顾自己哩。”顾晓霞一边脱着呢子大衣一边说道，“他说这一回你又干了一件大事。弄鱼这个，队里好多人都说你有魄力哩。”</p>
“砸冰窟窿逮鱼还是太费事。”李龙给顾晓霞倒了杯水，坐在她边上说道，“有这样的机会，那就抓住呗。这鱼存下来，反正也坏不了，慢慢卖，省事。我估计这鱼能卖到开春去。你也看到了，老家来这么多亲戚，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干。”</p>
顾晓霞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心里对李龙还是挺佩服的。</p>
一般人看到这么多鱼，通常第一想法是自己努力的逮，先保证自己吃的。</p>
然后有那么少部分人会想，逮多了吃不掉怎么办？那就卖掉。有人收的话，那就卖吧，挣点钱也挺好。</p>
极少数人则会拉去市场上卖，至少能卖个高价。</p>
像李龙这样想着把大家逮来的鱼收起来，以后慢慢卖的，整个大海子边上那么多村子，那么多人来逮鱼，可能不会超过五个。</p>
而付诸实施，最终取得成功的，也就李龙一个。</p>
“其实我收的鱼占整个被逮的鱼不到五分之一，甚至可能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鱼让那些拿回去，打算冬天吃了。”</p>
一个大海子里储备的鱼是绝对不止五十吨的，一百吨可能也不止。其他的鱼，要么被人逮走拿回家去了，要么顺水流下去了，要么被其他人收走了。</p>
李龙记得上一世十几年后有一次类似的“捡鱼”经历，那时候后面村子里随便一家都捡到了四五百公斤鱼。</p>
所以呢，大海子里的储鱼量是非常大的。</p>
李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悔的，其实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非常不错了。</p>
毕竟现在无论是运输工具还是手头的财力还是市场规模，都不允许他收到更多的鱼。</p>
如果手头财力允许，而且市场鱼价也能起来，那么他两毛钱一公斤收的话，估计再收十吨也没问题。</p>
当然，他很知足。</p>
“那这个冬天……”</p>
“再过段时间。”李龙摆摆手说，“再过段时间，等到十二月下旬，快到一月份的时候，那时候再把鱼拉到石城去卖。现在估计零星的去县里、石城卖鱼的应该不会少。现在鱼价起不来，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p>
看着李龙有着清醒的认知，顾晓霞点点头，换了话题：</p>
“我昨天去市场那边的时候，碰到了那个杨大姐，和韩芳，她们一起在卖饭呢，韩芳还拿着一本书抽空看着，我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也看到我了，给我盛了一碗汤饭，非要我吃——味道其实挺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