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节。</p>

郭暧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祁连城。</p>

这次郭子仪就没有陪着一起来，毕竟年纪大了，需要休息。</p>

而且经过上次在金城关的长谈，郭子仪确信郭暧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了，所以也就用不着再跟着保驾护航。</p>

“六兄，一路辛苦。”王臣对着郭暧叉手见礼。</p>

“赶路而已，何谈辛苦，倒是贤弟你，真是给小兄还有阿爷一个莫大的惊喜。”郭暧是真的成熟了，甫一见面就给王臣大唱赞歌。</p>

“此次来河西之前，阿爷还曾与我说，河西最大之隐患便是青海吐蕃的窥伺。”</p>

“却没想到，我们父子尚还在半道上，贤弟你就在大斗拔谷以区区三千兵大败吐蕃赞普的四卫戍部加通颊东岱，斩首万级，生俘四万余众！”</p>

“捷报传到，我阿爷都说生平从未曾听闻如此悬殊之大胜。”</p>

这就是硬夸，安西军在大斗拔谷这一仗的确堪称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但是相比李卫公雪夜袭定襄还是差得远。</p>

不过意思已经到了。</p>

王臣也能领会郭暧释放的善意。</p>

老郭家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p>

这一来，河西的隐患就消除了。</p>

至少郭子仪还活着的这十几年，丝绸之路能确保畅通无阻。</p>

至于说十几年之后，王臣相信自己也有能力左右河西政局，如果郭家不再配合，或者新上任的河西节度使作梗，他不介意借用安西军的力量强行换人。</p>

寒暄过后，郭暧直接切入正题：“贤弟，关于河西商路之利，不知你有何考量？”</p>

王臣没有过多矫情，直接说道：“六兄，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这么大一块肥肉，仅凭安西军与河西军两家是断然吃不下的，如果你我两家独吞，则必然招致山东世家嫉恨，进而联起手来控制山东之货源，如此一来，没有了山东的丝绸、瓷器、茶叶以及各种货物，你我两家即便守着整条商路也是无利可图。”</p>

郭暧小心翼翼的道：“所以，你的考量是？”</p>

王臣说道：“长安到凉州的商路公平竞争，山东世家只要愿意皆可以入局食利，凉州到沙州的商路则归河西军，敦煌以西则归安西军。”</p>

这个方案，是王臣经过深思熟虑后拿出的最终方案。</p>

以眼下的大唐而言，关陇世家早已经式微，掌握大唐经济命脉的就是山东世家，大唐在安史之乱后之所以还能再撑百多年，全靠山东世家的支持。</p>

独吞好处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真做就是寸步难行。</p>

到了最后，以五姓七望为首的山东世家集团肯定是要被铲除的，但是在安西军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又或者说在新的利益集团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做出妥协，跟山东世家进行一定程度的合作就是必然的选择。</p>

还是那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p>

郭暧有些不太情愿，因为王臣让出去的是一块肥肉。</p>

要知道，从长安到凉州的商路不仅仅只是商路而已，还有飞钱。</p>

郭暧这些年逐渐接掌家族产业，知道了许多之前不知道的内幕，真靠着收租收调其实攒不了几个钱，开柜坊放飞钱才赚钱，从长安到安西的商路真正赚钱的不是买卖，而是柜坊飞钱，这才是真的能让钱生钱的营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