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这一刻才明白,邱筝年那些话的真正含义。</p>
“这世上有些人可以有情饮水饱,有些人却不行。我和他处事观念,太多不合之处,又都不愿意为彼此的原则让步,即使在一起也会痛苦。”</p>
从一开始,邱筝年选择断情,并不是因为认为杨经栩是和他父亲一流的伪君子,权欲熏心。恰恰相反,她是太爱这个人,也太了解他,明白他的正义,也懂他的无情。</p>
一只雀儿栖息在枝头,被雨水打湿了羽翼,狼狈地抖了抖身体。</p>
窗下,邱筝年正提笔写着什么。</p>
最后一笔写完,她没有看一眼,便直接点燃了纸页,看温柔的火苗将那封悉心写了许久的信笺慢慢烧毁,化为灰烬。</p>
从十六岁开始,每一天她都在写这样一封信,却没有寄出去一封,总是在收笔后,就决然地烧掉了。没有一丝后悔,也没有一丝惋惜。</p>
“阿绿,问问护卫,有人来拜访或者留下什么东西吗?”邱筝年枯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问了出口。</p>
阿绿急匆匆地奔了出去问话,又快步赶回来,疑惑地挠了挠头:“回大小姐,没有。”</p>
小姐今天都问了几回了?到底是在等谁的消息?也不说清楚,万一护卫们傻乎乎地漏掉了可怎么办?</p>
“小姐,到底是哪位贵客?不如阿绿再打听打听?”</p>
“不用了。”邱筝年竟然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p>
他还是那个他,从来都没有变过。</p>
今日,这便是最后一封了。</p>
“阿绿,准备好衣裳和钗环,明天须得赴长公主的约。”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p>
邱筝年不是傻子,甚至算得上眼清目明,若说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在十八家商行联合的事情之后,就对自己青眼有加,常常邀请她做客,还旁敲侧击阿弟的学业和打算,这么久了,也该回过味来了。</p>
前几日,叔父叔母的话可不算委婉。</p>
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这些亲戚相逼,所以想拿亲事离开邱府。</p>
如今手里几家生意在南枝和卫大哥的帮助下,都有了起色,她手头着实宽裕了不少,根本不用府里的花销,来去皆是自由。</p>
阿弟在国子监的学业也十分顺畅,听说荀励安先生读了他做的文章,还有意收他做学生。一切都朝着极好的方向转变,比几年前的孤立无援,不知道轻松到哪去。</p>
她只是累了。</p>
如今尘埃落定,也确实该步入一段新的征程了。</p>
定远将军的大名,她在闺中也是有所耳闻的。大怙关一役后,更是钦佩不已,甚至还特意做了一篇赋。这样的好男儿,堪称佳配,长公主瞧得起她,是她的荣幸。</p>
虽然没有情,但世家女子的婚姻本就是场交易。祖父年迈,眼下还没有重回中枢的意思,邱氏虽然不算式微,但长久来看,情况不妙。若能嫁入郑国公府,对邱氏也好,对阿弟也好,对她本人也好,都百利而无一害。</p>
“将公主赐的那枚金腰芍药簪拿出来。”</p>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邱筝年的眼神坚定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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