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晗的手指微微颤抖，把包裹解开。</p>

姚九思善解人意地侧开了目光。</p>

曾经的二殿下眼眶湿润起来，抚摸着包裹里的旧物，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眼神悠远而怀念。</p>

这位打落凡尘的天潢贵胄，只穿着黔西最普通的布衣，仿佛只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布衣掩盖的胳膊上面，其实还包了一条悼亡的黑纱。</p>

先帝逝世已经大半年了，大梁早就已经步入了正轨，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地掀开了新篇章，就连服孝的宗室，都早已经歌舞升平，大快朵颐，忙忙地讨好起新帝来。</p>

唯有他，还在不为人知地悼念着那个被百姓们暗暗痛骂的暴君。</p>

大抵世界上，还记得那暴君曾经慈爱圣明模样的人，除了他也不多了。</p>

还有这个给他寄东西的人，他的胞妹。</p>

包裹里其实并没有放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宝物，只是些看着寻常的小玩意儿。只有他们兄妹知道，这些全是他们童年里仅剩的温存时光中的证明。</p>

“她现在还好吗？”</p>

“好得很。正熙帝一继位，就封了大长公主，享超一制的恩俸，无人敢冒犯半分，唯一愁的就是儿子们。”姚九思望着他把包裹珍重地收起来，等这多愁善感的二殿下收拾好心情，才说起正事。</p>

“此番除了带东西，还有一件事，劳烦二殿下费心。”</p>

“我知道，你是想说黔西矿山的事情。”温晗注视着他，“但西宁军于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p>

“黔西挖出砂金矿，西宁军却瞒而不报。二殿下，报恩不是这么报的，这矿山是大梁的产业，朝廷的产业，可不是荆家的私库。”</p>

“我按照你所说的打探过了胥山一带，根本就没有找到有砂金矿的证据。没有根据的事情，怎么能妄加揣测忠臣良将。”</p>

温晗沉声问道，“何况，楚二公子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替朝廷向我发问呢？”</p>

原本的和睦温情，顷刻之间荡然无存。</p>

剑拔弩张的气氛蔓延开来。</p>

姚九思如今是个朝廷钦犯，又不是六部中枢的主事人，他当然没有立场来质问温晗。他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也属实可笑。</p>

就算西宁军真得为了私心，瞒下了砂金矿的事情，那姚九思就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p>

“这话，不是在下问得您。”姚九思不以为杵，他对于温晗这个人，有着超出其他人的耐心，“而是大长公主问得您。”</p>

风吹动了窗边的树影，碧色婆娑投入了室内人的衣襟上，良久，温晗苦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p>

“阿宓是为朝廷问的，还是为她自己问的呢？”</p>

姚九思:“二殿下，容在下提醒一番，和如今御座上那位相比，公主才是您的一脉同枝的亲人。”</p>

温晗摇了摇头:“我知道阿宓所谋甚大，这其中种种不是我能堪透领悟的。只是很久之前我已经和你说了，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庸人，错生在这个身份。所以我绝不会涉足此事，替你查探西宁军的事情已经是我的底线了。</p>

只规劝她一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凡事有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