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p>

“别出声，也别回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答应我，好吗？”</p>

孩子沉默了一瞬：“你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吗？”</p>

“没有，只要你安然无恙我就不会有任何事。”她蹲下身来凝视着他，眼睛里燃烧着火焰，“若是失败了，回头了，那么我才会输得彻底，输得一无所有。”</p>

“我明白了。”</p>

瞬息之间，他就懂了一切。</p>

即便是原本疼爱疼爱他如此的皇祖父，此刻也不见得能保得住他。而人人皆知的被父王一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的他，是六族所不能容忍的。</p>

他茫然地想，逃吗？然后呢？从此以后隐藏身份，做一只影子里躲躲藏藏，再也不能用真面目示人的孤魂野鬼吗？</p>

可他也不能拒绝，他不甘心什么都还没有做，甚至还没有长到父王玉案那么高，就成为别人的案俎。</p>

那谁来延续此道呢？</p>

他被带上命运的厢车，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是一场又一场相似的离别。</p>

跑啊！再快些！再快一些，在任何的意外发生之前，逃离这座牢笼，这座人人为你精心设计的陷阱。</p>

日夜颠倒，万里浮沉，那一路并不是顺风坦顺的。到了第三日，小皇孙便发起了离奇的高热，几乎烧得昏了过去。半昏半醒之间，噩梦连连，喋血的东宫和无数鬼影彷徨不去。</p>

为什么？</p>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p>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人在抚摸着他的头发。</p>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p>

死亡的阴影终于消散。</p>

“外祖父……”他想要呼唤，却发现嗓子阵阵疼痛，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p>

外祖父却摇了摇头，严肃地对他行了礼：“奚旷拜见皇太孙殿下！”</p>

已经没有皇太孙了。</p>

姑母要保全他的性命，就得舍了他的身份。</p>

离开那里的同一时间，皇太孙温稷也就永远离开了那里，连带着三十五位对他忠心耿耿的义仆的性命。</p>

而在进入忻州之前，外祖父把另一个人带到了他的面前。</p>

“就是他？”那男人看上去很年轻，浑身一股子说不上的味道，让人捉摸不定，像是一片抓不住的云彩。</p>

“就是他，有劳解神医了。”</p>

“丑话说在前头，此药一旦用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p>

“我知道。”</p>

才几岁的孩童，皮肉骨头都没有完全长开定型，用一些特殊的方式，佐以秘药，就能调整他的长相和身量，往既定的方向改变。</p>

听说他要代替的那个身份，比他小一些，也矮一些。不过好在他们都有奚氏和温氏的血脉，长相本就有些神似之处，更方便动手。</p>

……</p>

好痛啊。</p>

好痛啊！</p>

不知道第几次痛得昏过去后，他仰起了满是汗水的脸庞，半死不活地瞥了一眼自己变形的骨节，和那依旧特殊的脚趾。</p>

为了生存，为了将来，有些苦难是必经的道路。他也只是稍微早了一些承受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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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