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当初的满腔热血和无畏无惧，都被这么多年的刀光剑影给磨去了。</p>

他不是什么以血赋山河的大英雄，也不是什么前途无量的将才。连姜绥这样的，这样他以为最后肯定能走得更高的奇才，最后都是马革裹尸的结局，何况他呢？</p>

他的妻子已经怀了孕，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每次犹豫着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是某种期盼。</p>

刘诸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过身去和那衣冠冢挥手告别，不再回头。</p>

回去之后，他便递交了申请，自请调派去地方驻军处。</p>

“杀光北狄人”的抱负，到底输在了现实之前。只是他自认这么多年不曾懈怠，不曾逃避，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他自己。</p>

再后来，一切便几乎和他希望般得发展下去了。他被调派来了邝州，安家立身，因为本职做得好，很快被刺史邢永开看中，最后一路做上了指挥使。</p>

他的妻子再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自己一去不回，他的孩子们也不会几个月见不到父亲一面。</p>

直到此时此刻，他又遇上了这个人。这个他以为死在北疆战场的人。</p>

年少热血，呼啸而过。</p>

“此事，说来话长。”姜绥的喉咙动了动，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最终只化为这么一句空话。</p>

“卞帅知道吗？”刘诸青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p>

他知道你根本没有死，还成了王爷的人？</p>

“……算了。”他很快地笑了一下，“还是先恭喜你，找了个好主上，功成名就，触手可及。”</p>

即使拼命压抑，也掩饰不了他语气里的讥诮和怒意。</p>

“对不住。”姜绥沉声道。</p>

“不你跟我道什么歉？”刘诸青摆了摆手，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捂住了脸，“我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呢？”</p>

“刚刚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你还活着，这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p>

自己只是迁怒罢了。</p>

一个懦夫，把曾经的理想都寄托在了同伴的身上。即便那一切随着死亡被掩埋，在他心里也是纯洁的，不可侵犯的。</p>

于是看到死而复生的姜绥的那一刻，某种被欺骗，信仰被摔碎的感觉，让他生出了这样不可理喻的愤怒。</p>

实在是自私而卑劣。</p>

“到了州府之后，再一起喝一杯吧，也尝一尝我们南府的女儿红的滋味。”刘诸青释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犹如当年一样。</p>

不再是“我们北疆”，而是“我们南府”。</p>

姜绥，现在的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恪王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p>

把这么一个你随身带到南府，这位王爷来者不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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