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的工夫后，一连串的人证和物证都被摆在了众人的面前。有太医署的太医，受令威胁太医家人的禁卫，以及那一晚私自放皇后偷偷进了皇帝寝殿的宫女……</p>

还有正熙帝在众人面前逝世的时候，最后为他诊脉的老太医。</p>

没人知道长公主到底用了什么方式撬开了这些人的嘴，也许是严刑拷打，也许是威逼利诱，又或许，里面就有着原本就忠于她的人。</p>

等到那没有用完半瓶药，也被拿出来的时候，平皇后的身子瘫软下来。</p>

她明明已经亲自把那东西处理了！怎么会……怎么会落到昌怡的手里呢？</p>

不可能！</p>

这分明是温宓为了让她不得翻身而伪造的矫证！</p>

平皇后不顾别人阻拦冲上前去，看清楚了那个瓶子，脸上绽放出欣喜之色，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的浮木。她顿时朗声道：</p>

“这不是本宫的那个瓶子！瓶塞的颜色不一样！”</p>

“哦？也就是说，皇后娘娘承认，自己确实有一瓶药，也心知肚明它里面放了的是什么？”</p>

“……”平皇后的脸色顿时惨白起来，意识到自己在巨大的恐慌之下，陷入了温宓的言语圈套。</p>

母后。</p>

殿前，一动不动地温廷注视着平皇后，犹如死灰槁木。</p>

是这样的吗？</p>

真得是你，亲手杀害了父皇？</p>

他感到前所未有得痛心和自责，懊悔得无以复加。因为他心知肚明，母后如果真得做了这些事情，也都是为了他。</p>

为了他这个无用的儿子，她做出了违背自己一生原则的事情。</p>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生出了悔意，不由得诘问自己：值得吗？</p>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凭那可笑的野心膨胀，不不自量力地想要和皇兄争，他们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以至于给了贼人分裂南北的机会，让大梁处在现在这样负面受敌，嗣君不定的局面。</p>

他那个单纯死板的母后，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p>

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p>

周文诫代替大理寺，尽职尽责地审讯了证人；原本就对正熙帝的死因怀有疑虑，不肯装糊涂的荀励安一党，更是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p>

真相，已然板上钉钉。</p>

平皇后迎着所有人微妙的眼神，眼中却只有一人。</p>

她那个可怜的孩子，痛心疾首地凝望着她。眼中没有怨怼仇恨，只有愧疚和痛苦。</p>

作为最了解他的母亲，平皇后比任何时候都体会到了，现下他的心情。</p>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日夜难眠的，不光是为了朝事苦恼的温廷，还有平皇后自己。几乎是每一个深夜的梦里，她都会迎来索命的温禧的冤魂，徘徊不去，狰狞着要她还他性命。</p>

“母后，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p>

纵然心里有了答案，温廷还是问了出来，一字一句，犹如剜心割肉。</p>

平皇后想要和之前一样否认，可是顶着这沉甸甸的目光，和如山的铁证，无论如何也没能说出口。</p>

片刻之后，她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p>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道决然的影子，以前所未有的迅疾速度，直往蟠龙云纹柱上撞了上去。</p>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p>

血花四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