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韫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薛鸣佩已经来了主屋，一如往常地给他换敷巾。</p>

冰凉的手指刚试探性地放在他的额头，便觉得掌下的人微微一动，有了反应。</p>

“……表哥？”薛鸣佩微微一怔。</p>

终于有反应了！</p>

“表哥？表哥！”她连声喊道，“戚韫？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p>

戚韫听没听见不一定，倒是把睡得正香的温盈给吵醒了。她睡在距离不远的客床上，脸上浮起刚醒来时惯有的怒气。</p>

伺候在旁的燕啭反应得快：“郡主！戚大人好像醒了！”</p>

薛鸣佩没心思管那一对主仆的小心思，只是按照辛夷所说的不断呼唤戚韫的名姓，又轻拍着他的额头和脸颊：“戚韫？戚韫！”</p>

俄而，挣扎着眼皮终于慢慢睁开来。</p>

“你醒了！”薛鸣佩松了一口气，“现在有意识了吗？”</p>

她立刻回身：“枫儿，和顺，快去请辛夷大夫来！”</p>

戚韫的目光依旧是涣散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刀光剑影，有阴谋阳谋，也有须臾温情，更迭错乱之间，却又化为了乌有。以至于睁开眼睛好一会儿，适应了隐约的天光，他的意识才回笼。</p>

映在眼帘的人影，也慢慢成型。</p>

是鸣佩。</p>

他回来了？</p>

昏迷之前的场景又浮现在了脑海中，戚韫眼瞳一凝。</p>

定格的最后画面，是飞溅的血液，和依旧围绕在温盈身边的凛冽恶意，无边杀气。</p>

他想起来了。</p>

那是……</p>

“郡主呢？”他急切问道，发白的嘴唇吐出暗哑的声音，却不掩焦急。</p>

薛鸣佩愣了愣，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下一瞬便觉得自己被一只胳膊拉开。刚刚还睡意惺忪的温盈，连鞋都来不及穿上，便奔到了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眼中噙着眼泪。</p>

“我在这里！你醒了？太好了！”</p>

看到她也在，戚韫微微蹙眉，想说什么，又因为疼痛咳嗽起来。</p>

“你别乱动！大夫呢？燕啭，你快看大夫赶过来了没有。”温盈哪里有半点别人面前矜贵自持的模样，恨不得把急切二字刻在脸上，“你放心好了，我没事，我们已经从黄州回了京城。具体的事情，之后我会再一一和你说，现在你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好不好？”</p>

戚韫试图坐起来，但却是有心无力，闻言只点了点头，浑身和刚刚相比，却明显放松下来了。</p>

两人一答一问，眼中像是只有彼此，隔绝了其他人似的。</p>

很快，大夫人和辛夷以及伺候的药童侍女也闻讯赶来，偌大的卧房竟然被挤了个满满当当。</p>

“阿韫，你感觉如何？辛夷大夫，麻烦你了……”</p>

“二公子，我按你这里，和这个地方，哪个更疼？”</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