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敢造次,立刻跪下来将自己的本事一一说了。</p>
他们都是太子府多年以来搜罗的奇人异士,有的擅长开山凿井,有的擅长冶铸锻造,有的擅长稻工蚕种……乃是民生经营,各行各业难得的匠人。</p>
只可惜到了太子府之后,一直只在坊里做些活计,不被重视。</p>
这一次突然被送到启州,他们皆是心神不定,不晓得未来会有怎样的命运。</p>
那刺史站了起来,走到众人面前。</p>
“很好,诸位既然来了启州,就都是本官的左膀右臂。启州百废待兴,还望诸位与本官齐心协力,大显神通。”</p>
“小人多谢大人赏识,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p>
众人齐齐跪拜,只敢望着那紫色官袍的衣角,不敢抬头。</p>
“防风,带他们下去吧,各司其职。具体人员安排,先让高司马去草拟一份文书来。”</p>
“是。”</p>
匠人们依次退下了。</p>
有一个年轻胆子大的,没忍住好奇心,偷偷瞟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戚刺史,便瞥到了一张深峻清隽的侧脸,俊得让他恍惚了一下。</p>
手臂上竟然该缠着一道白纱。</p>
等到离开了官署,到了休息的地方,那年轻人扯了扯年长的友人,低声道:“我看戚刺史的手臂上缠了白纱,是为什么?没听说戚氏近来有人离世啊?”</p>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年长的道,“听闻戚刺史来启州的路上,带了心爱的美妾。可那美妾因为体弱,经不住通水上的风浪,落水死了!戚刺史这是一直在悼念他那薄命的红颜知己呢。”</p>
年轻的咋舌:“不至于吧?一个妾室而已。以他的身份,要什么美人没有?又不是正妻说起来,他正妻还是郡主呢,他这样在意一个侍妾,难道郡主不生气?”</p>
“生气啊,怎么不气,你以为为什么他在京城好端端的,突然来了启州?就是因为太宠爱那个妾室,让太子府对他不满了呗。”年长的往自己嘴里灌酒,“听说那妾室是戚大人的表妹,青梅竹马,死的时候戚府还操办了白事,这不是往太子府脸上打吗?”</p>
“难怪见戚大人如此瘦削。”年轻的慨叹,“他真是个痴情之人!”</p>
“痴情有个屁用?为了一个死人,和太子府这样的岳家闹成这样,还坏了家族和皇室的联盟,换成是我才不会这样没脑子!”年长的嗤之以鼻,“都说戚家的小公子是个惹是生非的小霸王,我看他们家这个所谓的顶梁柱,也不过如此!可怜戚相一把年纪,还得为这些不省心的儿孙们殚精竭虑。”</p>
“嘘!你们小声点,找死啊!”</p>
一个头发花白却很精神的铁匠,听到了二人的窃窃私语,连忙走过来,给了他们一人一板栗。</p>
“轮得到你们在那儿心疼感慨六族的人吗?人家放个屁,都能把你们的脑瓜子给崩了!还不快睡觉去,明天一早就要去衙门点卯。”</p>
“是,是,孙叔……”</p>
望着不安分的后生,老铁匠长叹了一口气。</p>
一听到那些才子佳人的艳情逸闻,就来劲了,却从来不思后面的朝局乱势,这些兔崽子们,随便小觑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戚韫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在大理寺破了许多奇案,就连曾经遮天蔽日的谢氏,之所以会下马,都是有他在其中运作。</p>
前太子温晗,虽然庸常,但并无大的罪过,都说陛下原本是想放过这个仅剩下的嫡子的。</p>
可是戚氏和谢氏你死我活,不灭不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温晗继位呢?</p>
而戚韫去了黄州几个月,温晗的岳家和身后党派就被御史台连参了几十道折子。就是重病的谢皇后,也没能保住这个儿子,还是任凭陛下将他贬为庶人。</p>
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后生们口中所谓的“痴情公子”,或者“败家草包”?</p>
来的路上老铁匠一直在和人套近乎打探。</p>
这才听说戚刺史初来启州的那一个月,迟迟没有上任,反而带着随从们四处吃喝游玩。</p>
人人都以为他是贵公子脾气上来,躲懒偷闲,没想到那个时候他就在观望着刺史府官员们的态度,布下了天罗地网,专等着他们一头钻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