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一喊出声，戚韫的身子便僵硬住了。</p>

浑身血液上涌，又凝结，脑子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地砸了过来，让他耳目嗡鸣昏昏。</p>

“你喊她什么？你认识她是不是？”</p>

好一会儿，戚韫才艰涩道。</p>

阮芙望着他的神色，心惊胆战，从他的反应里，似乎读出了什么。</p>

难道，之前府里说的那个，和自己十分相像的，戚大人的妾室，竟然是佩娘吗？</p>

这怎么可能！</p>

佩娘绍永十二年的时候，就已经遇难了啊，怎么会……</p>

然而，她将那画像又看了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p>

“这幅画上的女子，和我的表姐郑子佩，生得很像，但是我表姐并没有嫁过人，十六岁的时候就亡故了，不曾做此打扮，所以民女不敢确认。”</p>

郑子佩。</p>

郑子衿。</p>

戚韫的脸色有些发白：“你表姐，可是溧州郑锡年的女儿，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作郑子衿，如今在京城里？”</p>

“正是。”</p>

“她是什么时候，怎么去世的？”</p>

阮芙：“绍永十二年的春天，我表姐带着商队北上，在通水上遇到了水贼，不幸遇害……尸首是我姑父亲自收殓的。”</p>

商队。</p>

郑子佩，薛鸣佩。</p>

绍永十二年春，正是薛鸣佩落水的那段时间。</p>

一切终于豁然开朗。</p>

为什么她醒过来之后，性情大变，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还一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从来不谙商贾之事的薛鸣佩，突然之间就成了一个奇才，让戚宁雪入不敷出的铺子赚得盆满钵满。</p>

为什么她会对郑家人那样在意，为了救他们，连自己都不顾了。</p>

因为那根本就是她的家人。</p>

戚韫想到了和她真正初遇的那一晚。</p>

少女仰着脸，目光纯稚地望着自己，眼神中还有一抹掩饰不了的好奇。</p>

他在心里忖度，这恶毒女子一夕之间变得天真傻气，莫不是被人掉了包？却在看到胎记的时候彻底否认了这个想法。</p>

哪里能想到，其实自己猜对了一半？</p>

这世间还有借尸还魂这样的离奇事？</p>

可是，他却一直把她当作了薛鸣佩，也把曾经那么多年里，“薛鸣佩”造下的业障都放到了她的头上。</p>

为此欺骗她，利用她，伤害她，怀疑她。</p>

并且自以为这都是她应得应当的报应。</p>

若早知道……若早知道，这个让他动心的人，根本不是那个薛鸣佩，他会不会早一点，更及时地坦诚心意？</p>

他会不会，不会在她的药里加上那些东西？</p>

戚韫的身子晃了晃。</p>

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对于“郑子佩”而言，是怎样残忍的事情呢？</p>

“戚……戚大人？”阮芙吓了一跳，犹犹豫豫问道。</p>

她没想到这简单几句话下来，戚刺史的反应竟然如此剧烈。</p>

其实他只是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双目沉痛着不言不语而已。</p>

可是某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却像是隔空传了过来，让她也感同身受，整颗心都沉寂下去。</p>

不知过了多久，戚韫才又看向阮芙。</p>

他忽而想起来一件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