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玉珍端着一只木盆从房里出来，盆里装的是杜锦明换下来的衣物，看见堂屋里腻歪的俩人，心里暗骂粗鄙，重重哼了两声。</p>
杜锦堂立马放开李桂芳，讪讪一笑，冲冷着一张脸的林玉珍打了声招呼，“二嫂，你回来了？”</p>
林玉珍漫应一声，“嗯。”端着盆到院子里，倒了桶水进去将衣服泡上就搁着没管了。</p>
李桂芳撇了撇嘴，“装什么装！成天端着张脸，不就是个秀才的女儿么，还当自己是仙女儿了不成？”</p>
杜锦堂捻了块猪头肉送进嘴里，“嘿，你还别不服气，秀才的女儿就是比你这个庄稼汉的女儿神气，有本事你也去弄个秀才女儿当当啊。”</p>
“杜锦堂，你找打是不是！”</p>
杜锦堂一把抄起猪头肉搂进怀里，抱头鼠窜，李桂芳追着进了屋。屋里先是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接着是一阵不可描述的暧昧声响。</p>
林玉珍路过他们房门时啐了一口，想到什么回堂屋一看，桌上的两个油纸包，一个空空如也，一个不翼而飞！</p>
“这夫妻俩个，真是混账！”她气得将那油纸挥到地上，心头恨恨。</p>
翌日饭桌上林玉珍说起这事，“本来媳妇是想着娘喜欢吃猪蹄，特地买来孝敬您的，谁知——”</p>
她瞥了李桂芳一眼，“都叫弟妹不声不响偷吃了去！”</p>
眼见着婆婆一双厉眼扫过来，李桂芳心下一颤，桌子底下的手掐了旁边杜锦堂一把。</p>
杜锦堂立马站起来给王氏夹了筷子腌菜，讨好道：“娘，您别光顾着喝粥，吃菜吃菜。”</p>
又起身走到她身后给她揉肩捶背，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吐出来，哄得王氏心花怒放。</p>
王氏笑骂一句：“得了，快坐回去好生吃你的饭。当我不知道你？那猪蹄猪头肉有大半进了你的肚子吧？”</p>
“嘿嘿，还是娘懂儿子，这不是昨晚上回来饿了吗？一时没忍住就吃了，不过娘您放心，儿子绝不白吃您的，等我赚了钱，猪蹄您可劲儿地吃！吃一个扔一个都没事儿，儿子绝不心疼钱！”</p>
“好，那娘就等着享你的福了。”</p>
“没问题！”杜锦堂胸脯拍得啪啪响。</p>
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尽管林玉珍心头不满，却也没奈何，婆婆的心都骗到咯吱窝里去了，她能咋办？</p>
“二嫂，你这回怎么在娘家呆了那么久？按说奔丧也就一来一回的工夫，要不了两天。”</p>
李桂芳说完见王氏脸色一沉，心里偷乐，叫你丫的告我的状！也让你在婆婆面前吃一回瘪！</p>
林玉珍瞥她一眼，叹了口气，“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谁知三堂嫂家里的人跑来大闹灵堂，说三堂嫂是被我三堂兄克死的，硬是跑来要说法，拉着我三堂兄要打人。</p>
“我爹看不过去，劝架的时候被三堂嫂的娘家哥哥推了一把，当时就昏了过去。我身为女儿，弟妹觉得我难道不该留下来照顾我爹？”</p>
李桂芳没话说了，“该，当然该，我没说不该啊。”</p>
王氏问了句：“那亲家翁可好些了？”</p>
杜春华笑道：“外公已经好些了，所以我和我娘才得回来。”</p>
“二嫂，要我说那林刀疤说不定真的克妻，连着这回，他都死了三个老婆了，不是克妻还能是什么？以后谁家还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啊，虽然他杀猪油水多，赚的银子也比一般人家多，不过谁不怕死呢，恐怕连寡妇都不愿意跟他。”</p>
她口中的“林刀疤”便是林玉珍的三堂兄，本名林刀霸，是个杀猪匠，家里日子颇过得，前两任老婆都死了，这回死的已经是第三任了。</p>
一直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杜锦明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三弟妹，子不语怪力乱神，克妻之说实乃虚妄，不可信以为真。”</p>
掉什么书袋，当老娘听不懂是咋地！</p>
李桂芳面上应是，暗地里却撇嘴不屑，这二伯读书都读傻了，若这世上当真没有鬼神，还要那些土地庙观音庙干什么？为啥子每年清明都要给底下的祖先烧纸钱？没有鬼神，他以后死了到哪里去投胎？</p>
吃完了，杜锦明将碗一推，“娘，昨天咱们吃的那粥定然有问题，不然也不会——”</p>
想到昨天一整天受的罪，他就恨得牙痒，“那粥是大丫煮的吧？她跑哪儿去了？怎么一天都没见她的人影？等她回来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p>
李桂芳跟着道：“就是！我前儿晚上闹腾了一宿，肯定是这死丫头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脚！我见了她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p>
一家子都卯足了劲儿要好好教训杜春澜一顿，然而，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整天都没露面。</p>
王氏恨恨来到后院，想找孙氏问个清楚，却被趴在门口的那只巴掌大小的黑蜘蛛吓住了。</p>
这么大的蜘蛛，要是被咬上一口，那还有命在吗？</p>
李桂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被小黑咬了几口，身上的包还没消下去呢，这会儿看见小黑，也不敢往前凑了。</p>
人躲在后头，但她声音却传得远，“死丫头滚出来！你以为躲在里面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p>
小屋里安安静静，一点声息都无，好像里面没人。</p>
李桂芳看了王氏一眼，为难道：“娘，您看这……她躲着不出来，咋地搞啊？”</p>
“不出来？哼，我看她能躲一辈子！”王氏胸中怒火腾腾燃烧，抄起一根棍子使劲儿去打小黑，却被小黑灵活躲过，王氏连小黑一根毛都没挨着，反倒把自己给累得要死要活，喘气不断。</p>
杜春华过来扶着她建议道：“奶，蜘蛛怕火，咱们用火把它赶走。”</p>
杜锦堂自告奋勇做这个驱蛛人，不一时就拿来一根火把，慢慢朝小黑靠近，“你大爷的！谁准你趴我家门口的？赶紧滚！否则小爷我就烧死你！”</p>
李桂芳在后面给他拆台：“你傻不傻呀！那蜘蛛它能听懂吗？直接拿火烧它奶奶的！看它还敢不敢咬人！老娘前几天被它咬的包还没褪呢！”</p>
屋子里，丫丫紧张道：“娘，阿兄，怎么办？小黑要被他们烧死了。”</p>
杜金桐安慰她：“别怕，阿姐说过小黑很厉害的，而且它那么多腿，打不过它还跑不过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