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冲动率兵出城，不该中了申玉逻的诱敌之计，不该不听原将的建议。</p>

但后悔有用吗？</p>

没用，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后悔而倒流。</p>

再多的后悔都是图劳，唯一能做的就是突围。</p>

只要能回到大理城，还是可以依大长公主的作战计划行事的。</p>

于是，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天还未透白，霍忠便命令大军发起冲锋。</p>

这一次，他依旧率先士卒，冲在最前面。</p>

很不幸的，冲锋失败了。</p>

申玉逻就像猜到他会冲锋一样，提前预判了他的预判，设下天罗地网，在前面等着。</p>

这一战，打得比昨天还艰难。</p>

毕竟，休息的时间太短，力量没有完全恢复，且未曾进食。</p>

是的，全军都饿着肚子在打仗。</p>

因为昨天那一仗打的太累了，所有人一停下来就瘫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谁也没有力气且不可能埋灶煮食物。</p>

霍忠跨坐在马上，机械地挥舞着长枪。双目已经完全被鲜血模糊了视线，有自己的，有友军的，还有敌人的。</p>

身边不时有士兵倒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就再没能爬起来，他听到一个叔叔辈的副将在冲他吼：</p>

“将军，快，快派人突围求援！”</p>

对，派人突围求援！</p>

不能将十万兵马全部葬送在这里！</p>

他也吼：</p>

“庞将军，快，派人突围求援，我掩护！”</p>

“大将军，你身手最好，你自己突围吧！”</p>

庞将军就是之前阻止他往西部撤军的副将，在大战之中，任何抱怨的话都没有意义，所以，他迅速提出最有利于战局的建议。</p>

羽林卫的老将也嘶吼着劝霍忠离开：</p>

“公子，你先走，未将掩护……啊！”</p>

这个老将惨叫一声便戛然而止，他的声音仿佛还在霍忠耳边回荡，又仿佛被一声一声的惨叫所掩盖。</p>

吴叔死了，李叔也死了……</p>

霍忠红了眼，哭着喊：</p>

“我不走，都是我的错，我不走……庞将军，你速速派人突围求援，我来掩护！我不会走，死也要死在这里！”</p>

“好，狗蛋、二娃、三七，带上你们的小队迅速突围，我和大将军掩护你们！”</p>

在战场上，犹豫一个呼吸都是罪过。</p>

故而庞将军果断点出他认为最适合突围的士兵，并火速行动起来。</p>

霍忠没有失言，他拼了命在前面疯狂砍杀突刺，他从没有想到过，原来杀戮也是一种爽快，原来战场上根本都不需要枪法，只需要凭着直觉，一枪一枪刺出去，横扫，收割……</p>

他觉得很累，但全身上下都有一种力量驱使着他继续往前冲，当成功打破一个口子时，他裂开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笑了。</p>

然后，他大吼道：</p>

“冲啊！”</p>

“大将军打开口子了，快，快，全军冲锋！”</p>

……</p>

霍忠守在破开的豁口上，长枪横档，以一人之力足足守了半柱香的时间，背上连中三箭，手臂、腿部、胸前，处处是刀伤。</p>

他一步不退，死守。</p>

成功送出求援小队，并成功将大部队拖出了包围圈，虽然接下来依旧没有脱离危险，但最起码，从饺子馅变成了被追的逃兵，活命的希望又大了一分。</p>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因为力气耗尽，他双眼完全迷糊了，看不清方向，双腿本能地夹紧马背，双手机械地挥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