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马场建在辽阔的荒原上，饲养的都是战马，只不过昌平刚经历过战乱，无人再顾及。</p>

裴玄到时，天色已是黑了。</p>

环视四周，没看到有人，他脸色倏然就沉了下来。</p>

寒风呼啸，雨点子一滴滴往下掉，打在脸上冰冷。</p>

“主子，许是在屋内。”破云撑着伞，指着有点微光的马棚。</p>

裴玄快步而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p>

烛光下，将她身影照得很长。</p>

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围栏，指尖因用力而泛着白。</p>

雨被风吹入，细密的，吹在她身上。</p>

看到她，刚才焦乱的心倏然就平静了。</p>

裴玄揉了揉眉心，站在她身旁，拉开大氅，为她挡雨。</p>

而此时，裴青手中拿着帕子，急匆匆的赶回就看到这一幕。</p>

雨幕中，天地安静。</p>

裴玄一袭锦衣长袍，玉身长立，为她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p>

雨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冰冷的声响。</p>

他脚下一滞，却没再往前走。</p>

“母马已经死了。”见她半晌都不动，裴玄冷声开口。</p>

“这可是上好的战马，真可惜。”站着的人没回头，额间的乌发被细雨淋得有些湿，衬托的她几分更胜雪三分，她的话被风吹得有些飘散，“浑身都是血，小马也没生出来。我拼命的喊，拼命的拉，可还是没有救下它们！”</p>

语气闷闷的，他觉得有些气闷。</p>

他知道，此时昭华想到了自己。</p>

“昭华，不要怕。”</p>

“我没怕，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p>

清冽的嗓音中竟带上几分暖意，在这凄冷黑暗的夜空中，是种安稳的舒服。</p>

“裴玄，如果我告诉你，我总会做梦，梦中我会死的很惨，你可会相信？”</p>

她始终不敢回想梦境，怕重蹈前世的覆辙，更怕不死不活的活着。</p>

“在裴府，被裴志道倒挂着饿了三天三夜。我告诉自己，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怕裴府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人是鬼，手起刀落杀了就是。”</p>

“进入锦衣卫，我第一次亲手杀了人。当鲜血飙溅出来，我告诉自己，从今往后，我不会怕任何高手，哪怕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我都会斩杀干净。”</p>

“惧怕如心中的恶魔，会吸食身上的勇气。可你盯着它就会发现，惧怕不过是心里的魑魅魍魉？。”</p>

“心里魑魅魍魉？”她淡淡嚼着这话。</p>

“是，死死的盯着它们，让它们看到你就害怕。”</p>

他的话，比森冷的寒夜还要冷几分，可却如同一道光，驱走了她内心的黑。</p>

“好，记住了。”过了半晌，她脸上倏然露出了笑意。</p>

眼圈还红着，可眼眸却亮了。</p>

而在这一瞬，裴玄觉得这晦暗阴湿的马棚都亮了。</p>

“阿兄。”裴玄走了过来。</p>

“怎么带她来这种地方？”裴玄深深看他。</p>

“是我的错。”裴青很快就认错。</p>

“哪个错？”裴玄紧盯他面上。</p>

那株被砍断的老树，被人动了手脚，而去马场的人只有裴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