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有把握，慕容煊会输？”谢北修掐紧指节，试图维持最后的镇定。</p>

裴玄的眸光在烛火下闪烁，唇边浮起一丝冷笑。</p>

“你真觉得，淮帝会将江山交给一个连谋逆之心都藏不住的人？”</p>

谢北修心头一震。</p>

“什么意思？”</p>

“慕容煊已拟好了假诏，只等淮帝薨逝，就要强行逼宫。而据我所知，淮帝在病重前，早有谋划。”</p>

茶盏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p>

谢北修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p>

“你以为京城就只有你的暗卫？”</p>

谢北修额头渗出冷汗。</p>

他一直以为太子为人虽猖狂，却不知太子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p>

“你在骗我。”</p>

“骗你？”裴玄嘲讽地看着他，“你不如去问问，看慕容煊敢不敢否认。”</p>

谢北修攥紧拳头。</p>

他去问慕容煊，不就是送死！</p>

慕容煊的为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第一个就是灭口！</p>

他有这么蠢吗？</p>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他沉了语气。</p>

“带昭华和慕容璟入宫。”嗓音淡淡，是一如既往的冷清。</p>

谢北修猛地抬头：“你疯了？”</p>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裴玄的声音低沉，“他们只想见阿父最后一面。错过了，就是后悔终生。”</p>

谢北修怔住。</p>

他从未见过裴玄露出这样的神情。</p>

那双向来冷漠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温柔。</p>

“后悔？”他默默咀嚼着这个词。</p>

当初他逼死他阿娘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一丝后悔。</p>

只不过，每当午夜梦回时，他阿娘满身是血站在他面前，他都不敢看她的那双眼睛。</p>

“谢北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p>

“即便我答应，寝宫也进不去，”谢北修收回心神，语带警告，“那里都是太子的人，你这是将昭华陷入危险的境地。”</p>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p>

裴玄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自会带昭华安全离开。”</p>

谢北修心中一沉。</p>

这个人，还是这般笃定。</p>

“现在的皇宫不是以前，你裴家的势力早就被收走。”想到昭华，破天荒的，他竟生出了一丝好心。</p>

“那又如何？不都是人？”裴玄淡淡瞥了他一眼，“而且，现在的皇宫在我看来，更容易进去。”</p>

谢北修望着裴玄，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p>

“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子你的计谋？”</p>

“你不会。”裴玄淡淡开口，“因为你比谁都清楚，一旦你去通风报信，太子只会恼羞成怒，而你好不容易爬上谢家家住的位置就会拱手让人。”</p>

谢北修浑身一颤。</p>

是了，他已经没有退路。</p>

他把自己，把谢家，几乎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太子身上。</p>

他想要太子赢，但他更要留一条后路。</p>

“一个时辰后。”裴玄站起身，“我在城外等你的消息。”</p>

烛火摇曳，映着他修长的背影。</p>

谢北修望着那道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p>

当时裴玄被崔氏罚跪在祠堂，当时他跟着谢文济去拜访裴永道。</p>

当时，他虽跪着，可脊背挺直，就如同现在这般。</p>

“裴玄。”谢北修忽然开口。</p>

裴玄脚步一顿。</p>

“你真的能护住昭华？”</p>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裴玄的侧脸上。</p>

“和你无关。”裴玄微微侧目，只是继续向前走，连一丝停滞都没有。</p>

等裴玄走后，谢北修瘫坐在椅子上。</p>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裴玄能在短短几年间掌控玄铁军。</p>

因为这个男人，永远都能将对手逼入绝境。</p>

而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p>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p>

谢北修站起身，走向书案，他拿起狼毫，蘸了蘸墨。</p>

他刚落笔，就听见暗卫的脚步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