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独角马,星星灯,和骑在马上的付阮,每一个都让蒋承霖怀疑,是不是圈转多了,出现了幻觉。</p>
独角马和小绿马都很卖力,一上一下的往前奔跑,可无论怎么用力,总是不能齐头并进,蒋承霖一直看着付阮的背影。</p>
付阮自打六岁后,就再也没有骑过旋转木马,因为印象里都是付长毅陪她一起,她家院子里就有一个,其中最大最帅的一匹,是白色的独角马,她人小瘾又大,每次都是付长毅坐在她后面保护她。</p>
付长毅出事后,阮心洁带她去了岄州,几个月后,阮心洁想哄她开心,带她去了游乐场,站在游乐场门口,付阮撒谎,说肚子疼,没有进去。</p>
再后来,无论阮心洁还是付长康,没人能把她带去游乐场,她的理由五花八门,那时的她已经绞尽脑汁倾尽全力,可在大人眼里,她的心机不值一提。</p>
阮心洁问她:“为什么不想去游乐场?”</p>
付阮思忖再三:“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我长大了,不喜欢了。”</p>
阮心洁带付阮看过心理医生,也是长大后,付阮才知道那是医生,医生不打针不吃药,只是试图跟她聊天,有提到过付长毅,付阮马上变得机警,一言不发,因为阮心洁跟她说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她爸爸是谁。</p>
那是付长毅出事后的第一年,深城仇家还在,岄州又是初来乍到,阮心洁小心翼翼,只剩她一个人,她不得不拼尽全力护着付阮,可无论她怎么做,付阮永远不可能像从前一样。</p>
来岄州的第二年,付阮还在看心理医生,医生的重点已经从如何让她进游乐场,转变成让她如何变得不紧张。</p>
来岄州的第三年,付阮跟付长康已经混得很熟了,付长康没有把她带到游乐场,而是家附近的儿童堡,付阮玩得挺开心,说明天还来。</p>
阮心洁知道后特别开心,当天亲自下厨,留付长康一起吃饭,付长康约阮心洁,以后每个礼拜抽两天一起带付阮出去玩。</p>
他们始终不敢冒然带她去大型游乐场,因为不知道哪里不对,会触到付阮的敏感神经,直到有一次,付阮在一个根本算不上游乐场,只是商场门前游乐区的地方,看见旋转木马。</p>
她又撒谎了:“妈妈,我肚子疼。”</p>
那年付阮十岁,阮心洁和付长康都发现,她不是进不了游乐场,只是见不得旋转木马,像是某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看见了,就会身体不舒服。</p>
几天后,付阮又坐在心理医生面前,医生兜兜转转,弯弯绕绕,付阮早已习惯了她的话术,出声问:“如果我一直不进游乐场,我妈妈会难过吗?”</p>
医生当时回什么,付阮已经不记得了,只恍惚记得她错愕又可怜的脸,对方在可怜她,这种感觉也让付阮非常不适。</p>
那天从医生那里离开,阮心洁哭着跟付阮说对不起,付阮也是第一次试着告诉阮心洁:“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很想他。”</p>
她没病,只是很想付长毅而已,想永远留一个地方给爸爸,告诉他,没有人可以代替他。</p>
打那过后,付阮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医生阿姨,当然,也没再进过游乐场,坐过旋转木马。</p>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快二十年了。</p>
木马转速不快,付阮骑在马上走神,约莫转了大半圈的样子,右后方传来男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p>
付阮脑中的人像,从付长毅切换成蒋承霖,没回头,她随口道:“路过。”</p>
蒋承霖一时失笑,笑了足足五秒才道:“这么巧?那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p>
付阮声音如常:“我心想哪个游乐场抽疯,凌晨两点灯火通明,走时忘断电了,还是有哪个傻子在里面包场娱乐,进来解解惑。”</p>
蒋承霖忍着笑:“傻子在旋转木马上坐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