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付兆深和付阮依旧各居一隅,他想替她擦眼泪的手,终究没有碰到她,而付阮眼眶中的泪,早已消失不见。</p>
从前他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留下,如今,她已经不再需要他。</p>
付阮收回所有情绪,露在外面的,只有冷淡和功利:“你说这件事你妈知道,我妈知道,六叔知道,现在你妈死了,我妈醒不了,六叔又不知道在哪,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问付长康?”</p>
付兆深听出付阮话里的讽刺,声音不高不低:“我妈这些年三缄其口,付长康也没证据我妈到底跟没跟阮伯母说过什么,更不知道我妈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回来后,他找我谈过一次,想让我把你抢回来,他已经对你起疑心了,觉得你会背叛他,跟蒋承霖走。”</p>
说到‘跟蒋承霖走’时,付兆深明显声音更低,顿了顿,他看着付阮:“蒋承霖这些年也在查付长康,付长康知道。”</p>
蒋承霖查付长康,这是事实,也是迄今为止,付兆深说出的第一句付阮百分百肯定的话,她不露痕迹:“你怎么知道?”</p>
付兆深:“付长康自己说的。那么多年的事,他应该以为早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人紧扒着不放,即便他知道大概率查不到什么,但你了解他,有人敢觊觎他的东西,他一定会在对方得手之前,先让对方消失。”</p>
“付长康现在唯一不确定的,蒋承霖背后查他这件事,你知不知情。”</p>
基于事实上的论证,总让人格外敏感和小心,付阮从小被教的工于心计,如今又突然得知,教她的人很可能就是害她的人,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她怕到草木皆兵,怕到看着面前的付兆深,都要掂量掂量,这是不是付长康给她下的另外一个套。</p>
车内安静,付阮没有马上出声,付兆深主动开口:“你怕我跟付长康是一伙的?”</p>
付阮也很直白:“你最好拿出证据。”</p>
付兆深声音淡漠:“我不是你,你可能最近才发现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很早就知道,对于一个连自己身边女人都不敢给名分的男人,你指望他能多爱这些女人生的孩子?”</p>
“在你之前,外界都以为付长康疼我,但只有少数人清楚原因,他早些年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发家之后很怕自己横死街头,有人给他算过,他的第一个儿子如果能顺利出生,不光会帮他挡灾,还很旺他,果然,我一出生,他做海运赚了一大笔钱,所以我的满月宴,他办的全岄州人尽皆知。”</p>
“我一岁,他垄断岄州五个码头;我三岁,他开了自己的船运公司;我五岁,他想洗白,岄州正经的生意人都不敢跟他合作,怕被他吃掉,所以他一口气搞黄几家公司,借壳拓宽其他生意门类;我七岁那年,他跟你爸合开了长康。”</p>
“从我出生开始,付长康的确一直顺风顺水,他特别信那个给他算命的人,连我的名字都是那个人起的。”</p>
付兆深尾音带着浓浓的讽刺:“你知道这些事都是谁跟我说的吗?不是我妈,是芬姨,在我九岁生日,付长康大摆宴席那天,她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我以为她要给我惊喜,结果她告诉我,我就是付长康活的平安符和招财树。”</p>
付阮没出声,她知道付兆深说的是真的,同样是从孙月芬口中传到她耳朵里,并且得到一些所谓付家‘老人’的默认。</p>
付兆深:“我很小就知道,他对我好,不是因为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只是因为陌生人的一句话,我听见过他骂我妈,要不是你生了个好儿子,我早就让你滚了。”</p>
“打从他打断我妈腿的那刻,他就不再是我爸,如果不是他,我妈不会死,她等到最后,都没等来敷衍的一眼,三十年情分,全是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