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把两人领进屋里,让在椅子上坐好,转身吩咐跟进来的仆妇,命一人去张罗茶水,一人去准备冰块和帕子。</p>
“姑娘受了伤,得冰敷消肿,万不可耽误,如留了疤,咱们可没法向丁大公子交代。”</p>
云熙淡淡地吩咐,话里话外,把春柳又往上抬举了几分。</p>
春柳本就是个暴脾气的顺毛驴,别人若是逆着她,她偏要给人家点颜色瞧瞧。</p>
别人若是敬她,她反倒端起架子,不好发威了。</p>
这样的脾气做下人,自然是不合适的。奈何当初丁颐景年轻,在一众逆来顺受的丫头里边,觉得她最出挑,最显眼,也最有趣,便不顾别人反对,偷偷把她收了房。</p>
生米煮成熟饭,夫人再反对也不成了。</p>
丁颐景对春柳还算不错,吃穿用度,一切随她喜欢,从来不克扣她。</p>
有时候见她行止过分了,也常告诫她,以后要收敛性子,否则可是要吃大亏的。</p>
所谓以后,指的是丁颐景正妻进门以后。</p>
现在他尚未寻到合适的人选,春柳的性子,便如旧一般乖张。</p>
她扬了扬下巴,很是不耐道:“你别张罗那么多,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有几句话问你,说完我们便走。”</p>
口气真冲啊,明明是个通房丫头,却摆出了正室夫人的款儿。</p>
云熙对丁颐景的印象,越来越差了。</p>
她暗中打量春柳,见她穿着云白的上衣,葱绿的半臂,腰上系着条纹的曳地长裙,脚上踩着新做的妃色云头履。</p>
显然来之前,是精心打扮过的。</p>
因为脸上刚刚被擦伤,瞧不出她化的什么妆,不过发髻上的流苏金钗和亮闪闪的珍珠耳坠子,以她一个通房丫头的身份,这些首饰,显然已经是逾越了</p>
大概,是把云熙当做了仇敌,来之前把全副身家都穿戴上,如披挂上阵的前锋,戴上了自认为最坚实的盔甲。</p>
如此盛妆,绝非只是为了简简单单说几句话。</p>
云熙暗暗想笑。</p>
她不怕人过来找事,更不怕人过来示威,反倒怕这地方像被人遗忘的世外桃源,没人过来看一眼。</p>
如果是那样,她便也没了逃出去的机会。</p>
所以,眼前的两个女孩子,对云熙分明存了十足的敌意,却让她觉得无比亲切。</p>
她们不是来找茬的情敌,分明是来解救她出苦海的恩人。</p>
云熙眉眼含笑,转头看向白枝。</p>
白枝神情紧张,都不敢跟云熙对视一眼。穿着打扮也很普通,瞧不出任何精心雕琢的痕迹。</p>
显然是没做准备,临时被抓来壮胆的。</p>
论打扮,两人像是主仆,可说话态度,又像是不分高下。</p>
云熙记得,两个人挽着手走在她后边的时候,厉害的那位,称呼这位叫做“白枝妹妹”。</p>
可见两人姐妹相称,关系平等,都是丁颐景的通房丫头。</p>
这么一分析,云熙对两人的性格,有了初步的判断。</p>
接下来该说什么话,该捧着谁,该拉拢谁,也就有了主意。</p>
她的笑容,越发灿烂,以至于春柳和白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p>
两个仆妇不敢怠慢,很快送了茶水、冰块、帕子进来。</p>
云熙把人遣退出去,亲自拿帕子包起冰块,在自己虎口上试了温度之后,方才递向春柳。</p>
春柳不接,傲气地别脸看向一旁。</p>
白枝实在瞧不下去,起身替她接下,帮她敷在了脸颊上。</p>
春柳很生气地瞪了白枝一眼,这才调转视线,看向云熙。</p>
她冷言冷语逼问:“你和大公子什么时候认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