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庆王极少过问朝政,宫里有什么要紧事儿,自然也不会找他。</p>
半夜赶来报信,必是大事儿。</p>
他冲丁惟继努了努嘴,示意他躲到屏风后面去。</p>
丁惟继点头,闪身藏好,庆王方才坐回到官帽椅上。</p>
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慢悠悠道:“进来”。</p>
门房的赵禄推门走了进来,哈腰垂手走上前,冲庆王长揖下去,道:“门外有个太监,自称叫福全,在宫里的御膳房当值。他手上拿着凤栖宫的令牌,说有非常要紧的事儿求见王爷。”</p>
这话十分矛盾,宫规严明,进出都需查明令牌,轻易假冒不得。</p>
一个御膳房的太监,怎么能拿着凤栖宫的令牌?</p>
庆王不以为意,冷哼了声,“别是骗子吧?”</p>
这年头,装疯卖傻,坑蒙拐骗的人,胆子越来越大,跑到富户家里,自称宫里有人,骗吃骗喝骗钱的,不在少数。</p>
赵禄难堪地搓了搓手,道:“小的也说是呢,咱们王爷是万岁爷的亲兄弟,宫里的规矩自然是懂的,竟敢骗到咱们头上来,我看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小的本想教训教训那人,把他打了一顿,可他后边的话,又让人害怕。”</p>
“害怕?他说什么了?”</p>
“他说,有人要害万岁爷,请您快些进宫。若是晚了,天都要塌了。”</p>
有人造反?</p>
岂不是要天下大乱。</p>
这话可没人敢乱说。骗子只为图财,万万不敢说这种砍脑袋的蠢话。</p>
所以,赵禄冒着被骂一顿的风险,这才硬着头皮过来回禀。</p>
庆王眨了眨眼,这些耸人听闻的鬼话,原是不信的。可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一个画面。</p>
“若万岁爷现在宾天,朝中会怎样?”</p>
秋风萧瑟,残荷满池,冷若冰霜的潘贵妃,轻飘飘地问他。</p>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庆王呼吸微滞,心头烦乱起来。</p>
难不成是她?</p>
如今朝中局势并不稳定,韦氏一家独大,无人能够抗衡。</p>
早年先帝担心武将功高盖主,硬着心肠打压了许多家族。韦氏就在其中。</p>
却不料,翎王和韦氏暗中勾结,夺下江山。</p>
先帝宾天之后,韦皇后入主中宫。韦氏家族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没人能够控制得住。</p>
朝堂之上,韦国舅代理朝政,一手遮天,百官虽对他恨之入骨,像张大人那样敢当面反抗他的人,却少之又少。</p>
更加让人忌惮的是,韦氏祖上军功显著,子孙遍及各大军营。</p>
有韦皇后撑腰之后,他们迅速崛起,短短十几年,便已执掌了陇右和朔方两地的军权。</p>
陇右军、朔方军,两位节度使都是韦氏后人,此为明。</p>
他们暗中跟岭南和平卢两地的节度使,也有姻亲关系。</p>
明暗交织,形成了一道网,氏族力量不容小觑。</p>
此时若皇帝宾天,只怕韦氏一族再无忌惮,后果不堪设想。</p>
庆王急得一拍大腿,咬牙道:“把那个叫做福全的领到花厅,我马上就到。”</p>
赵禄不敢耽误,却步退了出去,小跑着去领人。</p>
丁惟继从屏风后走出来,见庆王垂首冥想,提议道:“王爷,要不要我调兵把陇右和朔方两路兵马拦一拦?”</p>
陇右在西,朔方在北。</p>
河西军地处西北,若悄无声息直插下去,能拖住两路兵马。</p>
只是兵力上相差悬殊,此计只宜突袭,不宜久战。</p>
此乃是破釜沉舟的一计,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