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答应也可以，干嘛骂人。”</p>

对方恼羞成怒，从嬉皮笑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认真起来。</p>

沈韬愣了一瞬，想起同窗们最近八卦的那件事儿来。</p>

他偏头打量眼前人，越看越笃定了自己的猜测。</p>

他挺直了胸膛，咳嗽两声，道：“你便是牧宝星？”</p>

牧宝星三个字，像是一把匕首，把眼前人的伪装一下子划破。</p>

“你……你怎么知道？”</p>

宝星一脸惊诧，竟忘了否认。</p>

沈韬机敏一笑，“猜的”。</p>

宝星后知后觉，方才觉出有诈，抬脚朝沈韬膝盖上踢了过去。</p>

沈韬始料未及，重重挨了一下，哎哟一声，差点跪倒在地。</p>

“你还真是土匪呀，没个女子模样就算了，还动手打人，真是可恶。”</p>

“姑奶奶没动手啊，我动的是脚。”宝星得意地抬脚，绷着脚尖画了个圈，作势又朝沈韬踢过去。</p>

沈韬吓得忙退后两步躲开。</p>

他是娇养长大的富家公子哥，爹娘宠爱，连功夫都不曾让他练过，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负。</p>

他咽不下这口气，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朝牧宝星欺身靠了过来。</p>

十八岁的少年郎，身子骨已经长成，月白薄纱的中衣下，是他坚硬的胸膛。</p>

宝星刚刚及笄不久，纵然叛逆得很，常做出些寻常闺阁女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跟一个男子如此靠近，还是第一次。</p>

炙热、疯狂，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沈韬的体温。</p>

宝星那张娃娃脸，腾一下红到了耳朵尖。</p>

胡乱把怀里的蓝衫推给沈韬，她扭头便跑。</p>

沈韬得意地接过蓝衫，抖一抖穿在身上，胸中郁气瞬间消散无形。</p>

说不出的痛快，他忍不住吹起口哨。</p>

穿戴好，重又挽起发髻，他翻身出了讳园，从书院外墙绕行，径直下山而去。</p>

意外的，在山脚下却又碰见了牧宝星。</p>

她孤身骑着马，急匆匆往城南方向而去。</p>

凉州城的人都知道，牧宝星乃是土匪头子麻九爷的遗腹女。</p>

现任河西节度使宋星桥，是她的义兄。</p>

她效仿义嫂，女扮男装在白鹤书院求学，近来不知为何露出马脚，被人识破了身份。</p>

纵然如此，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照旧上课。</p>

书生们不敢明着提起，却在暗地里没少议论。</p>

关于她那个土匪头子的亲爹，关于她义兄的传奇故事，还有她义兄义嫂的爱情故事，哪一件都让人津津乐道。</p>

她并非像人们预料中那样，喜爱读书，才思敏捷。</p>

沈韬听夫子们背后议论，说牧宝星不是一个读书的料，跟她义兄义嫂比起来，可是差得远呢。</p>

叛逆偏执的土匪女儿，这便是沈韬对牧宝星的印象。</p>

今日又加上一条，凶悍。</p>

沈韬本想一走了之，不料目光不由自主一直盯着牧宝星的背影。</p>

堂堂节度使府上的小姐，进出竟然孤身一人，连个随从都没有，实在有违常理。</p>

沈韬上了自家马车，竟鬼使神差，命马车夫偷偷跟了过去。</p>

牧宝星熟门熟路，在一处平房门口下马，撩帘进入屋内。</p>

不大会儿，屋里传出一阵哄笑声，有男有女。</p>

屋内何人？难道是她私会情郎？</p>

这女子胆大包天，竟敢作出这等越矩之事？</p>

沈韬拧眉，转念一想，眼中闪过一丝狡猾。</p>

自己被她握住了把柄，只怕以后被动。眼下若把她捉了现行，反手卡住她的命脉，便再不用受她威胁。</p>

想到这，沈韬激动万分。</p>

他蹑手蹑脚撩开门帘，不等屋内人的反应，大叫着“牧宝星”三个字跳了出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