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啊牛,前世没有修。大棍子打,小鞭子抽,鼻孔穿牛键,肩膀套轭头。背犁往前走,拖泥带水不停留。走一步,回回头,两眼泪水滚滚流,可怜又可怜,痛苦没尽头。”小椒晃着小辫子又在唱着顺口溜。</p>
“扁头”不大爱听,“我看你不饿,一唱起顺口溜劲大着呢。”</p>
俩人往前走,上了田畈,就是小石山的坡地,上洲村在坡上堆了一垛又一垛草堆,走近处发着呛人的土味。刚到草垛边上,“扁头”听到了“大卵子”他们在耀武扬威。</p>
“扁头”起了步,回头对小椒说,“快点。”小椒甩了辫子也撒开腿。</p>
“扁头”的眼光越过前边的一片野竹子,看到了“大卵子”的红影子。</p>
“强子哥,”小椒眼也很尖,“你们不要打架噢!”</p>
“这帮小子在欺负‘小老’呢。”“扁头”已经看清地上趴着的伢子长有一头白发。“你们住手!”</p>
“大卵子”看见是“扁头”,一挥手,那仨人从你身上“呼”地爬起来,待“扁头”跑到他跟前,他抢口说,“你来得正好。‘小老’折了我们下洲村的刺薹,你看怎么赔?”</p>
“赔你两个大卵子,你要不要?”“扁头”有一种无理先占三分的气势。</p>
“哎,你怎么不像你大大呢?讲话都是‘毛主席盖章’。”“大卵子”往前跨了一步,“两个村的地界不是你划的呀?!”</p>
“扁头”将下巴抬起来,“我怎么划的?”</p>
“以小石山土坡为界,无论是树上结的,还是地里长的,所有的果子,东南边的归上洲村,西北边归下洲村。”“大卵子”满嘴喷唾星。</p>
“下雨呢。”“扁头”朝脸上抹了一把,“是我讲的呀。亏你记得一字不差。”</p>
“大卵子”扭头对你,“那——‘小老’就得赔!”</p>
三个男伢子将你和“扁头”、小椒围了起来。</p>
“扁头”从你手里抽出糅得细碎的刺薹,伸到“大卵子”面前,不停地抖着,“睁开你大卵子眼看看,这是果子啊?这是刺薹,是树苗。还赔你?好不好笑。”他突然话风一转,厉害起来,“讲讲,打了人怎么办?”</p>
“大卵子”哪想到“扁头”有这一招,立即哑了嘴,仿佛吹起来的猪尿气泡被针刺扎了一样。“大卵子”经常带着一班下洲村的小伙伴把吹起的猪尿气泡当皮球踢,踢破了不大紧,他大十天半个月会再带回一个。“大卵子”指着你说:“他骂我!”</p>
你说没有骂。</p>
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倒话,倒着倒着,“扁头”听明白了。他拨开“子耳朵”,围起“大卵子”转着圈说,“你天天跟人一样地背着书包,把书都念进了腿肚子里了呀? ‘大卵子’和‘小老’都是小号,叫什么骂人?这洲上哪天没有人喊我‘扁头’?我去打人了吗?再者讲,你也喊了人家‘小老’,两抵了。我现在是讲,你们打了人,怎么办?”</p>
小椒拍拍你身上的灰,又从你头上捡下两片草屑,心疼地说:“你们真好意思,一堆人欺负人家一个。”</p>
“‘大卵子’,不是我讲你,在老鸦洲不要以为你大大给你拿几个猪尿气泡哄这几个孬伢子跟屁,就以为是‘座山雕’了。”“扁头”得理不饶人,“别扯那么多,你们都打了人……要不,小椒你去把跛子伯叫过来……”</p>
“我踢了他两脚。”“大卵子”走到你身边,“你也踢我两脚吧。”</p>
你不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