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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总听他们说起我的容貌与祝真人有些相似，虽说萤火之光难与日月争辉，可我也对神仙心生仰慕，不知祝真人是否留下遗泽，能让我瞻仰一二？”</p>
李承影说得真情意切，上回是找他问祝玄光的生平，这回则是想要登堂入室，参观祝玄光从前经常逗留的地方。</p>
裴三没意识到他的循序渐进，步步深入，心说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就连声音不仔细听都难以辨别，只是神色行止，又绝不会让人错认混淆，故而赤霜山上下对这位突如其来的李郎君可谓既好奇又敬畏。</p>
当然，敬畏的也不是李承影本人，而是仿佛从他身上看见已经成仙了的祝玄光。</p>
见影思光，而非影本身慑人。</p>
赤霜山风雨飘摇，沈曦没有交代是否要限制李承影，重明峰一般也没人管，裴三本有些迟疑，思及他是谢长安带来的，心下又放松了。</p>
“祝真人肉身飞升，除了随身命剑，别无凡物。他从前写过几本札记，上面是一些基础功法心得，还有用过的几把剑和拂尘，都被安放在一间静室里，李公子若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p>
李承影善解人意：“若是让你为难，不如等长安回来再说。”</p>
裴三：“无妨无妨，那些本也不是什么秘密，赤霜山人人都能看得。”</p>
他将人带到偏殿静室。</p>
“此处就是祝真人先前时常逗留的静室。”</p>
一眼望去，零散几件，果然冷清得很。</p>
床榻干干净净，也无被褥衣物，想是早被裴三收拾走了。</p>
倒是矮桌上还有一套竹制茶具。</p>
李承影走过去，发现茶具上还有雕刻，鱼鸟花草，垂枝累累。</p>
可见这位人物也不是全然如传闻中一般冷心冷情，还是会有一些兴趣的。</p>
“这是祝真人自己刻的吧？”</p>
裴三笑道：“是，祝真人少有闲暇，偶尔能坐在此处喝茶也不过片刻歇息，我还不知他是何时刻下的。”</p>
李承影捧场赞了两句：“自然清新，颇得野趣。”</p>
裴三见他随手拿起一本札记准备细看的架势，就道：“李公子且在此处消磨，看完将书籍归回原位即可，我先去摘点茶叶，制作灵茶，回头好给你们带一些走。”</p>
李承影颔首：“裴郎君不必管我，自去忙便是。”</p>
待裴三一走，他的表情随即一敛。</p>
李承影抚上手里的札记，神色变得莫测。</p>
“祝玄光，我已经来了。”</p>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p>
“譬如，你与我的关系。”</p>
“还是，我身上的所有秘密？”</p>
李承影对着空无一人的静室说话，看上去有些诡异，但他却表现得极为自然，仿佛真有那么一个人隐身在此处，只是一直不出声。</p>
他当然也没有等到回答，这里本来就不可能有人。</p>
李承影忽然冷笑一声，轻轻的，带着明显的厌恶。</p>
“你不出现也无妨，让我来看看，你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p>
话音一落，他弹出几道符火，分别落在静室各处。</p>
但火苗并没有出现将屋子点燃的场面，反是在半空化作几道萤光，札记和剑若有感应，都微微颤动起来。</p>
那几把挂在墙上的剑甚至开始泛光，几道剑锋倏然同时出鞘，猛地飞向李承影，又在他面前悬停，倒好像在觐见新主一般。</p>
他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惊讶欣喜之色，还手执封禅笔在面前凌空书写，龙飞凤舞。</p>
若谢长安在此，一定能看懂他在干什么。</p>
李承影想用封禅笔，捕捉静室内残留的祝玄光气息。</p>
札记也罢，佩剑也罢，这些曾经被祝玄光留下痕迹的东西，必然或多或少还有他的气息。</p>
笔尖画出的金光在静室流淌，如果裴三此刻打开门，就会看见满室的璀璨流光。</p>
但这样辉煌的美丽只有李承影置身其中亲眼所见，他的笔越来越快，表情却越来越阴沉。</p>
这世上无人知道，他有一个秘密。</p>
自大病一场，从痴儿恢复正常之后，他就有了这个秘密。</p>
谢长安知道他常常无师自通地领悟一些符术，又知道他在法术上天赋异禀，连剪纸术也是一学就会，堪称奇才。</p>
但谢长安不知道，除此之外，李承影还常常会梦见一些碎片般的画面。</p>
有时甚至不是梦见，是眼前突然闪现。</p>
这些画面赋予了他宿慧一般的能力。</p>
他清楚知道他是李承影，并没有成为祝玄光的兴趣。</p>
但他也清楚，世上绝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痴傻二十年一朝恢复灵智的奇迹。</p>
如果有，那就说明这两人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p>
非但谢长安他们疑惑，李承影心里更是明镜一般。</p>
他甚至疑心自己之所以会对谢长安抱着莫大好感，与这个秘密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有关系。</p>
李承影不愿接受这种假设，他更不愿意自己与祝玄光扯上任何关系。</p>
起初是好奇，后来因为谢长安，这种好奇又变成厌恶。</p>
李承影毫不怀疑，若祝玄光在此，他会直接给对方一剑，既是替谢长安报仇，也能让自己大为快意。</p>
为此，他曾私下翻阅典籍，将所有可能性都查了个遍，甚至查到斩三尸与化神分身的说法，但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自己是作为一段分身而出现的局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