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书的心脏仿佛被人揉皱，泡进了酸水里。</p>

明明在安慰他，却说得让他没有负担。</p>

不必担心她会不会厌烦。</p>

她已经那样坦诚地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在外。</p>

她很喜欢他。</p>

比他以为的那些，还要喜欢他。</p>

两情相悦。</p>

玩笑一样的话从她口中道来就多了几分诚恳。</p>

她怎么可以这样好。</p>

好到他没办法用任何言语形容自己的感受。</p>

大概这一刻——</p>

就算让他立即死去，他也甘之如饴。</p>

修整了一会儿，崔窈宁和裴宴书继续往台阶上走，许久之后，顺着人流一齐进了白马寺。</p>

正是热气旺盛的时候。</p>

崔窈宁和裴宴书一齐进了大殿里上香。</p>

上一次许过的愿望，这一次又重新许了一遍。</p>

神佛听见信徒的两遍愿望，一定不会忘。</p>

出了大殿，两人跟着人流去了许愿池。</p>

许愿池下种着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最开始只是为了美观，不知道谁在香樟树上系了红布条，慢慢地越来越多，久而久之成了一棵姻缘树。</p>

白马寺的住持大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虽然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可佛门也需要香火，这么多的信徒，他们自然不可能会拒之门外。</p>

尤其这些年轻男女中多是世家子女。</p>

寻常百姓可没这个闲工夫来想这些风花雪月。</p>

历经几十年，这棵巨大的香樟树上已经系满了红布条，此时许多年轻男女聚在树下，他们在红布条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后将其系在了树枝上，有的自己系，有的则请小沙弥帮忙系上去。</p>

崔窈宁要了两个红布条，分了一个给裴宴书。</p>

她兴致勃勃，笑眯眯地说：“我们也来写吧。”</p>

裴宴书接过应下：“好。”</p>

他从来不会拒绝她提的任何要求。</p>

尽管他兴许对这个不感兴趣。</p>

崔窈宁问小沙弥要了两支笔，轻轻抵了下眉心，犹豫着该写些什么，轻唔了一声偏头看裴宴书，他写得好快，龙飞凤舞几个字极为漂亮。</p>

愿九娘岁岁平安。</p>

崔窈宁怔了下，“怎么不写点其他的东西？”</p>

她有好多好多东西想写。</p>

真要算起来，再多十几个红布条都不够她写。</p>

他怎么能这么快。</p>

裴宴书放下笔低声说：“这些就够了。”</p>

这些已经是他全部的愿望了。</p>

神佛早就将他想要的一切给予了他，做人总不好太贪心，他不要其他的，只要她岁岁平安。</p>

崔窈宁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p>

她有时候觉得他好纯粹。</p>

怎么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想到了她呢？</p>

可转念一想，又能理解。</p>

兴许是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肯对他释放一点善意，即便很多人面上尊重，心里却轻蔑。</p>

裴宴书只是不通情感，并非察觉不出来那些人的心思，即便晋阳长公主都那样，何况其他人？</p>

他就像溺水者，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p>

不肯放弃也舍不得放弃。</p>